兴三年正末文淑统师六千攻允吾城中百姓震恐“淑天下骁将。”欲降。费亭乡敬侯绶劝请乡老曰：“魏人横暴动辄挞斩吾王军孤然性宽宏、士民归心。今王已自领师来援愿稍待勿负。”众人嘉其言且费亭乡敬侯弟筑身先士卒城中稍安。淑猛攻十日不下东风起雪化、冰凌解淑军渐乏食、箭乃止。</p>
——《汉志-晋书-文胡胡王李刘传》</p>
允吾城。</p>
顶着拿木门截断做成的盾牌矮着身子跟儒似的缓缓前行蒋绶慢慢走上城墙对不远处的跟他一模一样顶着盾牌的传令队史高声道：“狗儿你筑叔叔他在哪儿？”</p>
那二十来岁男子愕然回身看到是族叔蒋绶连忙道：“小叔叔他可能在西城墙那边。”</p>
“啊他们又改在那边偷袭我军？”</p>
“好像是的。”</p>
话刚说完城外箭如雨下不时钉上那些举过头的盾牌。</p>
“该死！他们怕是又想从东边进攻了欺负我们兵少来不及跑吗？混蛋！”那队史再度对蒋绶道：“叔叔您是文官用不着跟我们冒险您还是尽早下城墙找处安全的地方藏身吧这里交给我们和小叔叔就好。”</p>
“那怎么可以？”蒋绶急了“我才是城内官阶最高的主将。怎么能让我躲在队伍后面？”</p>
那小子才不管呢对身边地两个人道：“弟兄们你们去将功曹从事大人护送下城墙。”</p>
“狗儿你小子好大胆我是你叔叔！”</p>
蒋绶抗议。</p>
“嘿嘿叔叔。对不起了这也是小叔叔的命令侄儿我不敢违抗。”那队史笑嘻嘻道。</p>
四个城门摇曳颤抖不过这不要紧。</p>
允吾城的城门已经在这些天被加固：一层层被稍稍烤软的烂泥糊上城门糊到最后将所有城门洞彻底塞满冰雪的余威作用下烂泥渐渐板结成块所有城门在雪化回暖之前是不可能被顶开的。</p>
允吾暂时变成一座没有城门地要塞。</p>
一个没有城门的城市。只有彻底压制城墙上的反抗才能攻陷该城。而文淑浑然不觉不断变更主攻方向固然使城上守军分外疲惫但却仍然派出一些轒辒冲车强攻四座城门白白分散了兵力。</p>
这也是魏国悍将文淑悍勇、军力强大士兵们却鲜有能攻上允吾城墙的原因之一。</p>
被士兵带离城墙时蒋绶壮着胆子稍稍掠起那面粗制盾牌四周环顾他看到了许多蒋氏家族子弟带领将士们浴血奋战。</p>
父亲蒋斌当初孤守汉城或许也是这般吧？</p>
允吾的情况比父亲当初要好许多至少允吾的西侧还在刘武军控制下而当初的汉城四面楚歌。可是。允吾城内的百姓原先都是魏人现在魏人攻城他们愿意为王爷效命么？</p>
蒋绶刚刚走到城下一名文官士人模样地小子冒险跑到他面前一脸忧惧：“从事大人大事不妙！城内百姓他们都……”</p>
“不要说出来。我知道了。”</p>
蒋绶阻止那小子在将士们面前说出口丢开盾牌急匆匆赶往城内军侯府。</p>
……</p>
同日几乎同时浩舋城。</p>
汉、羌、鲜卑联军骑兵部队已经几乎纠集妥当多达六千人这对于刘武目前可支配不过五万左右总兵力而言已是极其奢侈的一笔数目。</p>
他们的目标清晰无比——就是解救允吾城被困汉羌联军。</p>
杀气腾腾。</p>
而且刘武这次要亲自指挥同时会一会当年刘武还是个小毛头时就艳羡不已的天下名将文淑。</p>
“王爷您实在不该意气用事？”宗预几次劝说无效。埋怨不已。</p>
“长者”刘武微笑道“文淑勇悍绝伦精通韬略非同一般泛泛之辈。现在我军各地均有布置抽不出人手且我军混杂羌、鲜卑骑兵桀骜难驯除了孤家亲率怕是无法控制他们。”</p>
这倒也是。</p>
刘武身边这支六千人的确最精锐也最杂乱最难以控御。</p>
老头儿皱着老脸思索片刻摇摇头：“也罢王爷您既然执意要去那么除了那些谋士外把牛小子带在身边吧？有那小子助您也省得您一时兴起忘了您该尽的本分。”</p>
宗预从他孙儿的口中知道这位统领西北的军事主将有时很不称职经常都让属下苦笑不得、满腹怨言。宗预很担心刘武再度一时兴起与文淑马战甚至是马颈相交挑战。</p>
刘武想了想摇摇头：“那不行罗敬之为人虽也有些才干但不足济大任。”</p>
宗预的担心刘武知道但是当前战局不允许。</p>
浩舋城地处整个金城防线的中段稍后位置正好方便指挥调度并游击策应各处（就是总预备队）宗预才智谋略刘武不担心但是老者年事已高前些日子更小病了一阵。</p>
必须有一员猛将为宗预代劳才行。</p>
牛彬在勇猛上还是不及当初地周大不过总比罗尚强些。新来的曹亮那位才华出众手下那些曹氏家族子弟稍稍收拾竟然组建起一只微缩型虎豹骑不愧是虎豹骑初代领曹纯的后裔可是忠诚度上实在可疑。</p>
梁羽无论可靠度、才智还是勇猛都无可挑剔但深陷狄道。</p>
而马家兄弟老大马志一个人带着几个</p>
的小谋士与几个友好羌部控制住西平郡很吃力。镇武威郡监管那些关中、关东魏军俘虏并准备及时弹压各处豪族骚动。也动不得。关彝坐镇枝阳一带直面敌方攻击更加不能擅自动。而傅息正小心压制张掖郡各处张掖刚刚降伏刘武也不甘心将傅息调走导致张掖局面真空。再度反乱。</p>
其余诸辈文官只能出谋划策不能统军打仗就算打过不少仗地宗容若无猛将配合战力也不会很强。好在且万能已经被树机能老母从西凉州征调赶来宗容现在就是在且万能部负责指挥调度。</p>
五万人对二十五万无论兵力还是武将……捉襟见肘。</p>
“那么”宗预感慨道。“王爷您将李允刚带在身边吧？那孩子年岁虽小生性也惫懒了些见识胆略倒也不凡有他在老夫也能稍稍放心些。”</p>
刘武想了想点头认可。</p>
—</p>
“好吧孤带他去。”</p>
正说着小校来报：议生李毅有急事要拜见安定王。</p>
“哈哈正说他呢他就来了。传！”刘武笑道。</p>
李毅一步一趋小心翼翼登上台阶。慢慢走到刘武面前十余步远便跪倒恭顺道：“下臣参见大王。”</p>
“允刚有什么事快说吧孤马上就要出征过会儿你也跟随出战知道了么。”</p>
“下臣……”李毅神色微微犯难。想了又想咬牙狠狠心再拜。</p>
“你这是何意？”刘武觉得奇怪宗预也莫名其妙。</p>
“臣想请大王稍事等待先见您一个故人再说。”</p>
刘武准了因为李毅说那人很重要重要到可以决定这次战役的生死存亡。</p>
一刻钟后。在浩舋城军侯大堂台阶下出现了一个陌生男子。安定王侍卫们照例对陌生人收去兵器稍稍查验见无异状才让这男子上去。</p>
刘武看了好久还是觉得自己似乎不认识此人狐疑不决他看着李毅：“允刚。孤并不认识他啊？”</p>
李毅心头一惊暗暗叫苦正要回头打算质问那人如何伪造信物、信札欺骗他。</p>
那人却抢在李毅开口前不慌不忙道：“血屠夫久违了在下终于能再次见到你荣幸之至。”</p>
“放肆！你是什么身份怎敢这样跟我家大王回话？”李毅连忙喝斥那人。</p>
刘武挥挥手：“让他说下去不要打断。”</p>
李毅连忙住嘴。</p>
李毅并不莽撞也不蠢他只是刚刚被这人欺骗了在安定王面前颜面扫地忧惧不已一时情急。</p>
但他已然意识到这个拿着所谓新任大汉建威将军霍俊信札并带有貌似与刘武笔迹无二地一片竹简的蜀中特使是假。</p>
只是那人面色嘲弄：“你就让我在这种地方说话么？”转身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护卫闲杂人等再度望着刘武一脸期待模样静静等着。</p>
宗预冷冷道：“那好你想去个安静地方么。左右先将此人带下去更衣过会儿送到小室去。”</p>
然后宗预望着那人：“现在如你所愿有什么过会儿再说。”</p>
与陌生人密谈最起码先全身搜查。</p>
“很好正好我也有段日子没洗澡了过会儿见。”</p>
那人点点头在侍卫护送下缓缓离去。</p>
李毅等那人稍稍离远便跪倒向刘武告罪请求处罚。刘武在得知缘由后让李毅将东西拿出来。</p>
信刘武没看倒是那片竹简刘武静静看了许久。</p>
“大王都是小臣愚蠢才会被这魏狗奸贼蒙蔽。”李毅欲哭无泪。</p>
只是片刻之后刘武对他说：“你没错这的确是孤的手迹。”</p>
“……”</p>
李毅傻眼了这什么意思难道他又猜错了？</p>
“只是有些事情你实在太大意了”刘武微笑着提醒“霍伯逸最怕看书他是不会写信地最多就像当初让傅伯长周巨伟……”说到这儿刘武微微觉得喉咙处有些酸笑容迅敛去微微蹙眉。</p>
好不容易才接下去说道：“他只会让他信得过的人帮他带口信给孤。”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而且这片竹简孤若是没记错的话模是孤在三年前在阳平关所书。”</p>
三年前阳平关？</p>
李毅恍然大悟。那自己地确没猜错。</p>
“允刚过会儿你也来旁听吧也为大王出出主意。”宗预微笑道他是肯定能参加地这无须多说至于李毅么。刘武点头表示认可。</p>
一刻多钟后刘武、带着宗预和李毅共三人抵达小室刘武招手让几个看守的侍卫退下只留下那个换好衣服稍稍擦拭梳洗的男子。</p>
刘武随意坐下淡淡道：“有什么话快说孤没有时间听你胡扯。”</p>
那男子诡异微笑：“我当然不会浪费你的时间不过为了你好我希望只和你一人交谈。最好不要有外人。”</p>
“他们都是孤信赖地忠义之士不会泄漏半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