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手很见效果,第二天一大早,尽管不情不愿,这些弱兵还是在本部军官地驱赶下起身列队,按时开始第二日的行军。
也并不是完全靠杀人震慑。
作为全军的统帅,西北地区最高的朝廷军政长官,右骁卫大将军八路军节度使李文革和普通士兵一样打着绑腿拄着木枪步行行军,身上背着同样重的背包。
第一天宿营,扎营之后李文革从营头一直走到营尾,十个步兵队走了一遍,在他的关注目光下,那些此刻在队中担任队官和什伍军官的延州老兵一个个都不敢懈怠,挥舞着明晃晃的刀子将一宿营便倒下去酣睡的新兵蛋子们一个个赶起来用热水洗脚,然后用骑兵们送来的马尾巴刺破脚上的血泡,再用每个人装具中的酒袋子里携带的酒为每个人擦拭一遍脚底,这才算完。
用酒擦拭脚底,这件事简直要了这些新兵的命,对现代医学知识一无所知的士兵们一度以为这是他们的长官故意折磨人。更有一些新兵在路上就偷偷将袋子里的酒喝光了。无奈之下,李文革只得派人从左营拿了一些酒袋子过来。
对于那些违反禁酒令把酒喝光了的士兵,李文革毫不客气地行了军法,当场将这些人砍了脑袋。对于那些喝了酒但没有喝光的人,李文革却并没有责罚,他只是将这些人集中起来观刑,眼见着十二个人被李文革的亲兵队挥舞着大刀砍下了头颅,那些偷喝酒的新兵们一个个吓得瑟瑟抖,又一个弱一些的当场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李文革便那么混不在意地站在满地的血泊中,对这几十名观刑的新兵说道:“你们袋子中的酒是为你们自家的脚预备的,在走到地方之前,我需要你们的脚。谁喝光了袋子里的酒,谁就等于扔掉了自己的两只脚,没有了两只脚,你们便没用了,没用的人下场只有一个,我是绝不会留着你们的性命去泄露行军机密的。不要心存侥幸,便是将你们这几百人杀光了,我也绝不容有人逃走或掉队!”
说完这番话,李大将军便吩咐这些新兵坐下,然后命人抬来了一口大锅,锅中是烧好的热水。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李大将军脱掉了自己的鞋袜,当众用热水烫了一遍脚,然后用马尾巴刺破血泡,倒出一些袋子里地酒擦在自己地脚底板上,整个过程中这位节帅看都没有看这些新兵们一眼。手上的动作熟练而迅,没有半分的迟疑和犹豫。
行军的第一天,延川独立团右营便减员二十人,李文革自在丰林山上建军以来,还从未一次性行军法杀掉过这许多人,就连细封敏达看着那二十颗血淋淋的头颅都不禁暗中皱眉。
第二天太阳升起之后,全军整队。在出前。李文革再次简短而明确地宣明了那几条简单粗暴地行军纪律,然后,这位大将军又说了一句话:“此刻在场的弟兄,有一个算一个,连同左营和骑兵营,只要能跟着我一起走到目的地,没有死在军法刀下,一律晋勋一级,给五亩水
第二日行军。减员三人,其中一个是骑兵,不慎连人带马跌下了山谷。
这一天,右营走了二十八里。
无论怎么说,这支由一百多老兵和几百新兵组成的营头。经过这几日连续的艰苦行军。渐渐总算有了些军队的模样了。
这些士兵明显消瘦了,原本崭新的军服也已经变得满是泥泞尘土。脚上都不知打了多少个血泡。就连最性情最飞扬跳脱心眼最多地兵油子此刻眼神也多少有些呆滞木讷,全没了往日地精气神和灵气。
一百多里路程,就这么走了过来。
从第三天开始,部队开始夜间行军白日休息。为了避免夜间不能视物造成不必要的减员,士兵们将军服外面的腰间带子借了下来结成长绳,互相拖曳拉拽着前进。白天宿营休息的时候也不能随便倒头就睡,必须先找好隐蔽扎营的地点才能休息。这对于这些兵油子而言原本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然而此刻,他们却很快就学会了服从。
脚上的疼痛已经让位于对军法的畏惧和认同。这位李大将军杀人虽说狠了些,却很公平,除了身边总有一些亲兵保护之外,他每日自己步行行军,自己背背包,自己洗脚挑血泡,自己整理绑腿,正三品的朝廷大员,连匹马也没有。而且每日扎营之后地巡营必然要亲力亲为,绝不含糊,几日下来,他甚至已经能够随意地叫出一些新兵的名字了。
在不杀人的时候,这位节帅的脸色虽然依然晦气,却并不严厉,士兵们经常看到他随意地走到某个躺倒的卒子身边坐下来说话闲聊。问地话也绝不涉及军务,和训练厮杀都没有什么关系。比较多地时候,这位大将军和士兵们之间的话题往往围绕着“家”进行。
有没有家,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
父母还在不,娶媳妇没有,有没有小孩……
诸如此类,等等……
对于这些,延州老兵们一点都不觉得稀奇,他们面对李文革地时候也没有丝毫的惧怕神色,有些老资格的兵甚至还敢于和这位大将军说上一两句带荤口的笑话,这位节帅也不以为忤。
新兵们第一次见识这样的一位节度使。
说爱兵如子么,似乎谈不上,这位“大人”杀起人来似乎真的连眼睛都不眨。
说他跋扈好杀么?似乎这位“大人”在延州是以“仁义”著称的,不擅杀的名头连京城的皇帝老子都称颂过。
他想出来的那些法子,虽然古怪,却都很实用。
那个“绑腿”,开始几日感觉颇为古怪,总觉得腿肚子涨,走了几日之后士兵们就体会到好处了,每日走得十分辛苦,但是宿营之后睡一觉爬起来之后腿上却没有酸痛的感觉,走起路来脚下越显得轻快了。
每天挑泡擦酒,初时酒水抹在挑破了的血泡上,那种火辣辣的疼痛能够让最硬朗的汉子痛得叫出声来。可是只要将这阵痛楚熬过去,接下来睡觉的时候脚上分外松快,第二天走路时只是有些些微的痛感,却并不影响行军。这么日复一日做下来,有些血泡渐渐结痂,脚上出现了一块一块的茧子,再走路的时候轻易就打不起泡了……
凡此种种,不禁新兵们觉得新鲜,就连老兵们也暗中议论,这位大人,还真是有些神奇的门道呢。
就连细封敏达,也对李文革的这些手段很是佩服,有一天行军的时候,他骑着马追上来问李文革,脚上的泡挑破之后过一段时间就会结成茧子这算尝试,那些涂抹在脚板上的酒却是做什么功效的呢?
若是为了避免蚊虫叮咬,似乎应该抹在身上才对,而不是抹在脚板上!
对此,李文革用了两个细封敏达完全听不懂的字眼来进行解释:“消毒,避免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