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个士兵已经攀上了烽火台最高处,正伸手去够引火绳。
“嗖——”三支弩箭并排发出,斜着射向烽火台上。
没有充足的瞄准时间,三只弩箭只有一支擦掉了那个党项士兵的帽子。
那士兵吃了一吓,手一哆嗦火把掉在了台上,他自己则又惊又惧地望向八路军的战阵。
姜启德气恼地挥了下手,口中骂道:“废物——”
两个士兵很委屈,他们原本是地地道道的步兵,只是因为被列入突击部队才临时配发了一柄擘张弩,平常没怎么训练过,临时抱佛脚试着操作了几次,怎么可能和人家那些每天专门练习射击的专业弩兵和骑兵比呢?
那个党项士兵一跃而起,捡起火把垫高了脚点燃了火绳。
姜启德脸色一沉:“再射,把引火的绳子射断……”
这基本是说胡话,连人那么大的目标都射不中,何况小小的绳子?
两名士兵又一番手忙脚乱之后再次发出了三支弩箭,不出所料地射在了空处。
再发箭已经来不及了,浸透了火油的绳子引燃了烽火台上的柴堆,一股浓烟飘了起来。
倒底还是让他们点着了,姜启德伸手抄起了自己的木枪,大喝道:“全队都有,前进——”
北面的城墙上,李文革停下手看了看远处飘起的浓烟,皱了皱眉头,喃喃自语道:“烽火啊……不错的布置……”
城门下,累得浑身大汗的沈宸坐在一块石头上一面看着正在乱匆匆整队准备上城的庆州菜鸟兵一面抬头瞥了一眼飘过来的烟柱,淡淡一笑,什么话都没说。
折德阚走了过来,抬头看着问道:“沈都司,这不碍事的么?”
“不碍事——”沈宸摇了摇头,“无论烽火点燃与否,我们都有三天的时间,足够了……”
……
东北面草原上某处,拓跋彝殷抬起头看着远方隐隐约约飘起的烟柱,眉头紧锁不语。
统万城出事是已经预料到了的事情了,但是在确认的这一刻,拓跋彝殷还是无比懊恼……
千算万算,自己怎么就是没有算到这些狡猾的汉人会在水流上作文章呢?
利用在上游山区筑坝的手段,李文革使无定河水暴涨暴跌,利用这个时间差,八路军一个加强团的兵力顺利渡过了无定河,却将三千五百名精锐彪悍的党项骑兵阻隔在了河对岸。
在一场大战中,一两天或者两三天的时间差基本上可以忽略掉,这么大的战场,参战诸方兵力总共不超过三万人,在如此广阔的地域内机动,两三天算得怎么一回事?
尽管懊恼,拓跋彝殷却并不着急。
李文革的手段虽然耍得巧妙,为他自己争取到了大约三天的缓冲时间,但是并不能扭转改变大局。
怪就怪无定河不是黄河,宽度深度都实在过于有限,攒了多天的水,乍一放出来固然声势惊人,却是没有后力的,现在是旱季,没有足够的雨水支撑,水势涨个一两天就会落下去,用这点时间,拓跋彝殷正好在四周搜寻材料和船只,三天后水位足够低了,大军渡过去并不困难。
这毕竟是在党项家腹地,拓跋彝殷掌握着内线作战的全部优势,而李文革身边除了一支疲惫已极的千人偏师之外几乎一无所有。
选择在这里和自己进行战略决战,李文革的脑袋实在是秀逗了。
从这场战争一开始,李文革和拓跋彝殷都明白最终决定战局的必然是一场战略决战,而这场战略决战必然是围绕着统万城为中心展开的,除此之外别无它途。在此之前,拓跋彝殷之所以能够忍得住,坐视银绥两州被三家联军瓜分占领,就是因为他明白这个道理——银夏四州,统万城是个轴心,谁掌握了这跟轴心,谁便占据着战争的主动权,不管李文革的军队打下了多少土地,只要最后攻不破统万城,这些战果就都是虚无的。
拓跋家会很快将这些土地拿回来的。
拓跋彝殷坚信这一点。
李文革虽然用计将自己隔绝在了无定河对岸,暂时免于受到两面夹击的厄运,但是他拿什么来攻克统万城呢?
就靠那他千余疲惫之师?
三天之内,攻克一座天下坚城?
拓跋彝殷不太相信奇迹。
阿罗王是百战老将,无论是在族中的威望还是用兵的手段都是家族内部第一人,城中有他坐镇,三天之内不要说破城,李文革想甩开城池南下只怕都不容易……
自己的那位族叔,年轻时有草原上最勇猛的鬣狗之称,被他盯上的人,想要顺利脱身,哪里那么容易?
拓跋彝殷有点不明白李文革是怎么想的。
就算李文革认为统万城已经是一座空城,想捡这个便宜,但是他手上的兵未免也太少了些吧?
凭这点兵,就算拿下来,他守得住么?
自己的三千多骑兵用来攻城当然不算多,但是城内毕竟还有数千上万的部众老幼,光是稳住这些人不要闹事李文革就要头痛死了,还能分出多少兵来守卫宽阔的城墙?
无论怎么想,这位李大将军这一次,似乎都应该是死路一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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