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问罪的国书,在德川幕府引起了轩然大波。“将军,不能再退让了。夏国得寸进尺,索求无度,这些都是他们的借口而已。”酒井忠胜的言辞,代表了许多人的想法。凡是看到夏国国书的人都明白,其中的条件每一个都无法接受。虽然按照法理来说,东瀛侵夺琉球国,确实忤逆了中原王朝。可当时中原的正统是大明,并非是夏国。连大明都没有说什么,夏国颇有越俎代庖的嫌疑。而且大家都是政坛的老狐狸,还玩什么聊斋?一看夏国提出的条件,德川幕府众人就非常明白,夏国的目标并不是为了琉球讨还公道,而是要对东瀛下手。国书当中的四个条件,每一个都如同利刃一样割在了幕府的动脉之上。答应任何一条,德川幕府都将威望沦丧,再无抬头之日。一旦失去了威权,还怎么压制各路大名、维系眼下的统治?德川家光人到中年,本以为涵养功夫已经炉火纯青,此时此刻却被夏国的国书气的七窍生烟。“夏国人太贪婪了。他们小瞧了东瀛。当年强大如蒙元,在这里也折戟沉沙,难越雷池一步。”他的话,让幕府的高层全都涌起了信心。那时的东瀛,面临着蒙古人的进攻,已经到了亡国的边缘。可是天照大神赐予了神风,将凶悍的蒙古军队席卷一空,这才让东瀛得以延续。从那以后,每一个东瀛人都坚信,他们的命运受到了天神的卷顾。因此面对着夏国的威压,尽管已经见识过了夏国的强大,他们还是觉得能够击败强敌。和这些年轻人不同,老中土井利胜则要思虑周详的多。“当初征伐琉球,乃是萨摩藩违背幕府的命令,擅自出兵。夏国为何不追究萨摩藩,反而找上了幕府?”此言一出,恰如一股凉风席卷厅堂。夏国不可能不知道当初的庆长琉球之役,究竟是怎么回事。既然如此,要惩罚也应该找到萨摩藩的头上。可是夏国送来的国书当中,没有一个字提及到萨摩藩,反而将所有的责任都强加到了幕府的头上。这等诡谲之处,让很多人都产生了担忧。“老中大人,您的意思是……萨摩藩做了可耻的叛徒?”尹达秀宗曾经参与对马海战,贴身见识了萨摩藩的种种诡异举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种可能。“西部的那些大名从来都是丰臣家的死忠,他们无时不刻不想着改旗易帜。相信这样的机会,他们绝对不会放过。”土井利胜的提醒,让德川家光彻底冷静了下来。他不怕同夏国作战。只要固守本土,不轻易出海浪战,他也不相信夏国能够打进东瀛、彻底消灭幕府。但是假如身边出现了不轨之徒,那么就会留下巨大的破绽。这才是灭亡的危机所在。想明白了这些,德川家光立刻做出了应对。“派人前往琉球,让尚丰王亲笔书写一封信过来。要他言明,乃是自愿做我东瀛属国的。还有,传令西部各大名,让他们提前上洛觐见,不得耽搁。”土井利胜在一旁,听到他的举措,不由得十分欣慰。这个德川家的第三代首领,如今是越发的成熟了。只要有了尚丰王的亲笔书信,那么就可以帮助德川幕府摘掉侵略琉球的罪名。是琉球主动成为东瀛属国的,德川幕府何罪之有?同时将各家大名都困在江户,就不怕他们闹出什么花样来。届时东瀛国内铁板一块,幕府再无后顾之忧。安海镇自从出了一个郑芝龙后,就变得日益繁荣。郑氏靠着海贸赚的盆满钵满,也让附近的百姓跟着收益。赚的钱多了,自然就会贪图享受,因此安海镇这里吃喝玩乐的生意遍地开花。红月楼就是这边鼎鼎有名的食府。老板来自于潮汕地区,做的食物最讲求鲜美。因此颇受食客的欢迎,每一天都生意爆满。老板彭振豪爽好客,自从来到这里做生意后,更是跟许多人都结为了至交。又因为红月楼恰好就在海边,风景无双,更是吸引了达官贵人到此饮宴作乐。彭振也会在一旁,一边算账,一边和客人闲话。而身在安海镇,大家讨论最多的话题,自然就是郑氏。“今儿什么日子?郑家的船都出海了。莫不是什么大生意吧?”有客人起了话头。“八成如此,一官又要大发利市了。”港口里如今空空如也,郑家的船一艘都不在,自然难逃大众的视野。这个时候酒酣耳热,便有人自得消息灵通,开始卖弄。“什么大发利市?你们还不知道吧?郑氏和北面的夏国闹翻啦。以一官的脾气,说不定是去寻夏国的晦气喽。”又有人道:“海上虽大,可也容不下两条真龙。依我看,这次那夏国恐怕凶多吉少了。”眼见着大家伙的议论声渐大,彭振连忙咳嗽了一声。“诸位只管欢乐,莫要自寻烦恼。”这一番提醒,让客人们全都惊出一身冷汗。赶忙掐住了话头,还得多谢他的好意。彭振惯会做人,谦虚了一番,又让小二给客人们上了两壶好酒,只算做自己的账上。更是让客人们嬉笑欢颜,气氛重新热闹起来。彭振算完了账,径自离开。大家伙都知道他是去寻账房了,也不在意。去往账房的路上,碰到了负责采买的常青,彭振便唠叨了两句。“昨日应该到货的花蟹,今天便用完了。好多客人都等着菜呢。赶紧再去采买一些,多多益善。”常青赶忙应下,转身出了酒楼,去找日常关系好的渔家买货去了。红月楼的生意就是这么好,惹得其他同行眼红不已。只可惜谁叫他们做的菜,就是不如红月楼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红月楼的伙计一趟又一趟的出去买菜,竟然供不应求。唯独在心里暗暗咒骂,祈求红月楼什么时候遭了灾、倒了霉,才是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