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沉默了下,长长一叹,“这便是家贼难防。我听你姑姑在信上讲,本来靖王妃中意泽云侯府的二千金,虽未请媒下聘礼,却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靖王府与泽云侯府迟早会结为亲家,只差文定而已。偏泽云侯的二千金,却结识了个包藏祸心的闺中姐妹,那便是老三的女儿如燕。俱体情况外人也不大清楚,不过最靠谱的便是李骁去泽云侯府拜了请贴,在泽云府用了晚膳,喝高了,便被下人送至厢房歇下,那二姑娘却也谨守礼节,只是派了自己身边的婆子前去照顾。可也不知怎么回事,当天晚上,便传出李骁染指了二姑娘的闺中蜜友如燕的消息。”
如晴正听至精彩处,突然被中断,简直就是把她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特地难受,忍不住追问,“接下来呢?”
老太太白她一眼,“还能怎样?出了这样的事,二姑娘还有可能再嫁靖王府么?那泽云候府的面子往哪摆?”
如晴仍是有好些迷惑,“那李骁一时喝高了,被扶进厢房歇下,应该是在外院,而不是内院吧?”
老太太神色讥讽,“那又怎样?反正出事的时候,李骁是躺在如燕的床上。而如燕,是二姑娘的闺中蜜友,想当然也是被安排在外院的。不过男女有别,如燕的院子与李骁所住的院子,却是隔了一座桃花林,几道回廊还有好几道假山。”
如晴沉思,既然二人的院子隔了那么远,那问题便出在下人身上了,“不知扶李骁去歇息的下人是受人指使,还是李骁喝醉了酒迷了路所至。”
老太太轻轻一笑,“问题就出在这儿,那几个扶李骁歇息的下人众口一辞说是把李骁扶到东厢房里,至于李骁为何会出现在西厢房,便是不清楚了。”
如晴再度抓头皮,又猜测道:“不知如燕堂姐去泽云侯府带了多少个丫头?”
老太太赞赏地望了她一眼,“统共三个丫头,不过人家都有证据证明当时奉自家姑娘的命令去向二姑娘报信,如燕也是喝高了。”
如晴这下子是真的想不出别的猫腻了,抓了半天的头皮,也是一筹莫展。李骁再是喝醉了酒,也不可能走大半里路,跑到女眷居住的客房对如燕进行性骚扰吧?而如燕,这样说下来,倒是无辜的受害者了。
该不会是,泽云侯府里有对二姑娘怀恨在心之人,暗中做的手脚吧?
老太太见如晴抓耳搔腮的模样,很是好笑,看着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嘟唇的可爱模样,用力拍在她的背上,“事发后,太医和婆子立即检查二人的脉向,如燕被服下,并已落红,而李骁,却是喝了过多的所致。”
如晴眼大眼,吃吃地道:“那,那就证明李骁确是被设计的。那,那凶手会是谁呢?”听起来,如燕也是受害者的。
“谁知道。不过,那大医可是宫里的御医,医术极是精准,为人也是心细,他仔细给如燕把了脉,断定是才被喂下不久。而李骁体内的,却已有足足两个时辰。再来,在如燕房间窗台上的花盆里,被倒有残留的。”
老太太没有解释太多,只是陈述事实经过,但凭如晴不算太笨的脑袋,哪会听不出这里头隐藏的猫腻。
“既然是如燕堂姐自个儿导演的,靖王府和泽云侯府可以完全往死里整呀?或是只纳为妾,仍是迎二姑娘为正妻,这样不好么?”凭借泽云侯府及靖王府的势力,方敬江这个区区六品小官儿,简直就如踩蚂蚁一样轻易而举。干嘛还自毁前程
老太太微微眯眼,“事关泽云侯府的面子,二姑娘再是委屈愤怒,却也嫁不成李骁了。李骁仍是迎娶老三的女儿为正妻,这倒是出乎我的意外,不过,却还多亏了那个王家夫人。”
王家夫人?哪个王家夫人?
“就是太子少师的王家。”老太太声音出奇的平淡,“听闻王家与老三媳妇有莫大渊源,真要算起来,王家老爷子还是老三媳妇的表叔公。出了这事,本来靖王妃已打算只以妾礼,耐何老三家的别的本事没有,那哭功却是数一数二的,直把靖王府说成强取豪夺冷酷无情但凡一切字眼都骂上了,靖王妃却也不是吃素的,一字一句毫无漏洞地堵了回去,正当双方僵持不下时,王家夫人却天外飞来一句‘听闻圆善大师先前给世子卜了一卦,可否请王妃当众说来听听’。靖王妃先是不以为然,但渐渐的脸色就变了,再来,李骁和如燕的婚事便这样定了。”
老太太见如晴双眼呆滞,嘴里念念有辞的不知在说什么,不由拍她一巴掌,“魂游天外啦?”
如晴恍然回过神来,圆瞪着大眼,疑着秀气的眉毛,语气郑重,“奶奶,圆善大师真的有那么出名吗?”
老太太摇头,“听说过其大名。听说是极准的,就是不知这圆善大师是如何替李骁算卦的,居然让靖王府默认了此事。”她蹙眉,以不可思议的语气喃喃道:“该不会,真是如燕吧?”
如晴咬唇,在内心里煎熬着,要不要把秘密说出来给奶奶分享呢?
老太太眸子犀利,瞟了眼如晴,“怎么,圆善大师对李骁的卜卦,你也听说过么?”
如晴迟疑了会,最终仍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老太太皱起了眉头,默默地念着,“儒学故土,海宁祖籍,小字带如,大名为方。深藏内宅,世人不详。一波五折,后抢为上。”她左右念来念去,不时紧蹙着眉头,然后缓缓开舒展眉心,唇角浮现讥诮:“怪不得咧,为何老三会忽然给几个女儿改名字。原来人家早在几年前就开始算计了。”
如晴呆了呆,不解地问:“三叔,还给女儿们改过名字么?”
老太太白她一眼,“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成天只知道玩,不好生仔细着听大人讲话。那一年你大伯父来咱家,不是提起过么?你当时耳朵生哪去了?”
如晴吐吐舌,不好意思地笑道:“奶奶,大伯父有两年没来过咱们家了。那时候,孙女还小嘛,如何记得住?”过了会,她又讨好地露出她可爱的小虎牙,嘻嘻地问着:“奶奶,三叔给几个女儿都改了什么名字来着?”
老太太回答:“大女儿叫如意,二女儿灵燕,后来改名为如燕,三女儿灵双改名为如双。”
如晴恍然大悟地点头,仔细推敲了下时间,她在得知李骁那三十二字缄言是在六岁那年,也就是三年半前,然后方敬江给女儿改名是在当年过年之前,再加上这回如燕以不光彩的手段嫁进靖王府,估计那时候就开始算计了。不得不佩服这位三叔,人家芝麻绿豆点的官儿,居然凭借自身努力攀得靖王府这门显赫门弟,虽然过程并不光彩,但那又有什么呢,至少教育着一直以来都消极怠工的她一个至理名言: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
如晴感叹一番,再愧疚一番,又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如燕即然是排行数二,怎么被称这为三叔大女儿呢?”
“长女前年因病去世了。按江浙人家的习俗,大的去了便由下边的顶上排行。”这也是如燕会被称为方敬江的大女儿,而不是长女的原故。
如晴歪着头,又不解地问着:“那三十二字缄言,孙女仍是不大明白,儒学故士,海宁祖籍,三叔确实也是海宁祖籍的。可是,他们也在山东呆过么?”
老太太怔住,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但太快了,没能及时捕捉住,但内心里头已有计较,估计,这如燕在靖王府定是呆不长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