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年三月初十,是个好日子,诸事大吉,宜走亲访友。老太太准备在这一天动身,启程前往海宁。
可这时候,如善还在禁足,如美忽然染了风寒,林氏又查出怀有身孕,知廉要准备科举考试,林林种种的,随老太太回老家的,便只有如晴一人来。
京城到海宁倒也不远,先走水路,再行了半日陆路,不出两日功夫,便到了海宁。
方家的族人大都在海宁,其中最让受人瞩目的便是方敬澜的兄长方敬滔,及堂姐方华香,方敬滔乃当天少数大富之一,因有在朝为官的兄弟作支撑,当地官府地痞同行倒也不敢任意胡来。是以生意越做越大,自己生产的湖稠已威名远扬。目前方府诸人身上穿的衣裳,大都是方敬滔命人赠与的。
而方华香夫家乔家,则是贩盐为主,也托了方敬澜这位正三品盐运使司的福,已成为江浙一带盐运总商,可谓是家财万贯,财大气粗。
这回老太太和如晴乘坐的船便是乔家提供的,一艘长度37丈长,15丈宽,在如晴眼里已算超级巨无露的船。船上风帆12张,水手72名,船公两人,武士40余名。船上已有先进的水密隔舱、罗盘、计程法、测探器、牵星板以及线路的记载和海图的绘制等,如晴一方面为古代科技的发达,一方面也感叹乔家的财大气粗。
老太太轻轻一笑,“这有什么,盐商最多就是银子多得使不完。你大堂姑家的盐船,比这还大的还有几十艘呢。乔家纯当私用的船就有五艘,咱这还只是普通的船罢了。”
如晴乍舌不已,比起乔家的富有,那方家简直就是不堪一提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方敬澜这个朝庭京官一路罩着,乔家也不可能如此顺风顺遂地经营下去了。而方敬澜,如果没有兄长及乔家的银子打点,估计也还爬不了那么高。所以,官商相护,强强联手,很是必要的。大家相互绑在一块,有福一齐享,有难嘛,也就同当了。
拜方敬澜所赐,一路上祖孙便都得到格外的关照,尤其在弃船登岸后,便有方家诸人前来接应。
亲自来接应的是方敬滔的儿子方知书,如晴也还是第二次见到这位堂兄,二十五六的年纪,比知礼大上两三岁,这方知书比当年更加成熟稳重,听说已能独当一面经营方家的产业,这次能抛下日理万机的公务亲自前来接待老太太祖孙,已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
知书身着月白色绣繁复花纹的直缀长袍,身形挺拨,与方敬澜玉树临风的形像倒也略有相似。知书见到老太太登岸来,便提了袍据跪了下来,“不俏子孙知书,拜见老祖宗,老祖宗万福。”
方老太太连忙上前扶了起来,双方寒暄了几句,知书又与如晴行了见面礼,这才登上马车,去了海宁方家。
海宁方府占地颇广,比起京城的方府,有过之而无不及,并雕梁画栋,小桥流水,曲径幽深,园林别致,小榭楼阁,好不清雅。比起京城的方府,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边,老太太与如晴在方府过得悠哉悠哉,老太太虽只是继母,但这些年来一直公正待事,方老太爷逝去后,一些眼红的族人拿捏住老太太继室的身份,妄想强行来分一杯羹,也叫老太太又是上吊又是使泼的给打发滚蛋了。攘了外,又极力安内。周姨娘仗着她们母子在老太爷生前受宠,硬想与老太太与方敬澜兄弟分庭抗礼,也被老太太铁血手腕给镇压住,这才勉强保持住了方氏兄弟那份应得财产。至此,方氏兄弟对老太太才是真心实意恭敬为母亲的。
而方敬滔兄弟能有今天的局面,也与老太太的教养不无关系,是以方敬滔对老太太很是礼遇,连带让如晴也跟着受益。一到方家,便得到诸多丰厚赏赐,堂姑方华香也是妙人儿,喜欢如晴不得了,成箱成笼的金银布料珍玩器皿都送与如晴。
如晴在海宁收礼收到手软,而京城的如善如美则过的很惨。
如善罚抄戒书,日子自是过得苦闷,而如美则不时前去奚笑一番,后来被方敬澜无意间撞见,又把如美狠狠痛骂了一通。如美委屈愤慨,本想回去找李氏哭诉一番的,哪知李氏自从老太太走后就一直心情不痛快,见如美撞到枪口,便劈头盖脸骂了起来,“都是大姑娘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成天与如善置气。你就不能长长本事,让你爹爹也疼疼你?”
如美道:“我是嫡女,地位自是比庶出的高。爹爹还会委屈我不成?”
李氏气急败坏,“你是嫡女又怎样?还不是没有如善如晴来得受宠。如善虽被罚禁足,那嘴巴乖巧呀,这才没两日功夫,又已让你爹爹消了气。说不定再过不久又会被放出来。如晴更厉害,人家嘴巴甜,又会用心,远在海宁都还惦记着父母,昨天给你爹爹捎来了一双用牛筋底和羊皮做的靴子,又给我带了攒珠抹额,式样好不精巧。你可知爹爹有多感动?当场便打定主意,日后定给晴丫头一份丰厚嫁妆,好让她在婆家过得体面。”
如美胸口微酸,但面上却不以为然,“她只是个庶女,只能靠爹爹过日子了,当然要讨好爹爹。”她才不屑去做低眉顺目的事呢。
李氏气到一个仰倒,忍不住伸手戳了如美的额头,“说你傻呀,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的意思。这回如晴跟着老太太去海宁老家,你大伯和大堂姑家财万贯的,随便搓一根毛下来也比你的腰杆儿粗。这次为了讨好你父亲,指不定要如何的赏赐如晴呢。再来,你以为如晴只是单纯的陪老太太回老家祭拜祖宗?”
“除了祭拜祖宗,就是玩呗,海宁小地方,又有什么好玩的。”京城才好玩呢。
李氏恨声道:“你错了。你爹这回叫如晴回祖庙祠堂祭拜,估计是招呼老家族人亲戚们知道,这孩子要记到我名下了!”
如晴记到她名下她倒是不介意的,反正与她没什么坏处。也不过是多备些嫁妆而已。但是,一想到方敬澜疼爱如晴的程度,估计日后嫁人也不会太薄待她。再来,如晴这回回老家,依方家大伯与方家堂姑的性子,如晴这一回绝对是赚得盆满钵满。那么这样一来,如晴日后的嫁妆,绝对比如美的丰厚。
如美大惊,“这,这么可能吗?如晴只是个庶出的呀?”凭什么嫁妆比她还要多?
李氏神色疲倦,“所以我才叫你放聪明点,好生讨你爹爹欢心,偏你总像个犟牛一样,总是拧着干。不如如善巧言令色也就罢了,怎么还被如晴给超过去了?你个没用的,成天只知道摆嫡女威风使你的臭性子。实则处处吃亏让人厌。”
如美被骂得不服气,一方面嫉妒起如晴得爹爹宠爱,另一方面又恨爹爹只喜欢庶出的不喜她这个嫡出的,已是一肚子怨气,偏李氏还在她面前大说大伯和堂姑家有多富有,如美听得越发难受,忍不住大吼一声:“你只知道骂我,指责我,当初老太太临走时为何要阻止我去?”如果她与如晴一道去了海宁,指不定得到的赏赐绝对比如晴的还要多。因为,她是嫡出的。
如美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她一向视金钱如粪土,可是如果没有银子,就买不到称心如意的首饰衣裳,如果没有银子,腰杆儿就不硬,如果没有银子,在如善面前就硬不起腰来,想像如晴收礼的场景,胸口闷闷的不好受,见母亲还不依不饶的,又忍不住发了通脾气。
李氏滞住,半晌无语,最后忍不住辩解道:“我还不是想着,趁如善禁了足,如晴又离开了,这会子再也没人作比较,你就能趁机讨你爹爹欢心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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