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不知什么时候钻出了夜空,明亮的光辉倒影在海面,分外动人。
opk全队一群人正坐在游艇上的宴会厅里喝得不亦乐乎。
大概是很长时间处于极其枯燥的训练生活中,现在一旦得到仇天“玩疯为止”的大赦令,江航,罗强,蔡地衣,张一勉等人一下就开心了,几人坐在豪华的宴会厅里,听着动感十足的摇滚乐,一个个脱掉上衣,精赤着上身,穿着裤衩,拿着酒瓶“乒乒乓乓”的喝开了。
“哥俩好哇,五魁首呀,六六顺啊!”张一勉活脱脱一幅流氓样吆喝着。
江航醉得满脸通红,笑骂道:“勉哥,你什么时候把四川人的拳法给学会了!”
罗强也醉得摇头晃脑的:“快点教我,不教我罚红酒三瓶!”
张一勉打着饱嗝得意道,醉醺醺的说道:“这个拳法吗?其实很简,简单,一要快,二要准,三要猛,四要狠,五要配合,六要讲究战术……”
江航与罗强听得哈哈大笑。
蔡地衣早就听得不耐烦了:“少废话,哎呀喝!”
张一勉一下又来了劲:“三桃源呀,酒端倒啊,八匹马儿天上飞哇!”
大厅里闹得一团乱麻,众人都开心得不得了。
山田光子坐在宴会厅偏僻的吧台一角,厌恶的注视着opk这群人,她当然知道这几个公子爷都是身出豪门,既然是来自富贵之家,至少就应该懂得礼貌教养,有女士在场起码他们几个就不该光着上身在那里大呼小叫的,而且一个个居然只穿着裤衩,这让她难堪极了,而这又让她很容易联想到了林一,dk的人虽然常常灰头土脸,但对她始终是礼遇有加,她也总觉得沙曼苟小第显得更可爱。
山田光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时江航等人已喝得醉意十足了。
“嫂子,你别老是一个人在那里坐着听音乐,多没劲啊!”张一勉叫道,边说还边抓起酒瓶挥舞着。
江航也附和道:“是呀,嫂子过来聊聊呀,喝两杯,大家都是天哥的好兄弟,你别怕!”
山田光子惊慌的站起身,瞪了这几人一眼就向外走去,张一勉等人顿时哈哈大笑。
厅外,夜风正凉,星光如水。
仇天衣着整齐的静静站在甲板上,正了望着远方的星辰,他的身子挺得笔直,头却埋得很底,似在思考着什么。
星光很微弱,他的面容只有轮廓呈现,像一幅色彩单调的油彩画。
海浪声已很小了,仿佛在他脚下叹息。
只要在没人的时候,仇天总是一个人这样静静的沉思着,他似已在安静中领悟出了世情,在寂寞里体会到了平淡,生命如斯,唯有渺茫夜星可以永恒,其他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山田光子默默的注视着仇天的背影,现在的仇天与当初的林一有着一种共同相似的地方,至于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当初在c城见着林一的时候,林一完全就是种麻木不仁的模样,他已被生活折磨得不似人形,但现在看见仇天,她立即就感觉到了仇天身上的沧桑与痛苦,她想起仇天至少为了她与自己的父亲翻脸,也许他不是为了她,他是为了能与林一堂堂正正的做一次公平决斗而带她来到这里,也有可能他就是为了他自己,更有可能是为了他心底唯一的一个梦,但无论他是为了谁为了什么,他的良知未眠,他的意志还在,他在痛苦与命运中挣扎,他只为了证明,他始终是绝无仅有的仇天!
看到仇天此刻沉默的背影,山田光子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就原谅了他白天对自己的无礼,他与此刻坐在宴会厅里的张一勉等人就有着很大的不同。
至少他懂得远离人群。
山田光子轻轻走了过去。
谁知仇天头也不回冷冷道:“晚上天气冷,这船上没女人用的衣服,你不要凉着了,回房间,房间里有水手衣服!”
仇天的口气仍然冰冷得没有任何感情,但在山田光子听来却感到了温暖,就算是她在那么用心对林一的时候,林一也未曾对她说过这么关怀的话语,但现在仇天却说了出来,虽然冰冷,但这已足够。
有时候女人爱上男人也许真的就只是为了一句话,男人爱上女人也就只为了一个眼神,但是波光倒影在仇天的眼睛里,他的眼神好冰,好冷。
山田光子默默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她忽然发觉仇忠站在自己身后。
“你好!忠叔!”山田光子轻声道。
仇忠道:“山田小姐,外面冷,你还是回房间里去吧!”
山田光子不禁看了一眼仇天,道:“可是他呢?他不回房去吗?”
仇忠忍不住叹息道:“别管阿天了,他是这个样子的!”
山田光子好奇道:“难道他每次都这样站上大半夜吗?”
仇忠点点头,喃喃道:“每次来这船上,他都会这样在那里站上一宿,你最好还是别去打搅他的好!”
山田光子好奇道:“他为什么要站一夜呢?”
两人边聊边向后舱走去。
“我也不知道,他的心事越来越多了!”仇忠沉默着摇头道:“阿天是个好孩子,他人很聪明,很懂事,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以前他每次来这船上总是会很开心的玩上几天,但是……”
仇忠的口气里充满了说不出的惋惜与感叹:“但是自从几个月前他与陆小姐分手后人就变了,很少说话了,每次来我这儿就显得很不开心,我也不知道他脑袋里一天在想什么!你不知道吧,当初阿天与陆小姐举行订婚仪式的地方就是在这条船上!”
山田光子顿时觉得心底某块最柔弱的地方被触动了,她了解,这外表冷酷的仇天其实是个很痴情的人,仇陆恋的结局其实最无辜的人就是他了,陆月馨离开林一那还有理可寻,还解释得通,可是仇天失去陆月馨却是毫无征兆毫无道理的,因为陆月馨的原因,仇天与父亲也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换作其他任何人来处于仇天的位置都会感到茫然,感到痛苦,甚至会感觉精神崩溃。
命运最喜欢捉弄人的就是让人莫名其妙的失去一件非常宝贵的东西后而让人永远也无法明白这其中原由。
所以,他仇天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握紧手中那么冰冷的钢枪去战斗,用枪支粉碎现实里的一切不平与虚伪,用炮火还自己一个真实的永远,做回他自己。
仇忠道:“山田小姐,你是阿天的未婚妻,忠叔希望你以后好好对他,虽然你是日本人,但忠叔却一点也不反对你们,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你今后得多开导开导他!”仇忠的语气沉重又诚恳,这常年在海上与惊涛骇浪作生死争斗的老人从来都不屈服于大自然,但此刻却为了仇天而流露出难过而无奈的神态,令山田光子为之一叹。
“我不是!”山田光子正想这样辩解,但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她不忍心伤这终年为仇笑仁看守游艇的垂暮老人的心,为这善良的老人受点委屈又有什么呢?
每个人都有善良的一面,尤其像仇忠这样的人,当初跟着仇笑仁吃尽人间苦楚,打下江山,可到头来却只得守在这代表虚荣与繁华的游艇上与大海一起度过余生,说不清这是仇笑仁的为富不仁还是上天的不公平安排。
叹息中,山田光子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仇忠安顿好她,这才缓步来到甲板上。
“忠叔!”仇天依旧一动不动。
仇忠道:“阿天!”
仇天看着起伏的海面,道:“忠叔,我已经很久没和你聊天了!”
仇忠叹息道:“是啊!以前你每次上来都有很多话要和我说的!”
仇天喃喃道:“记得很小的时候,咱们家还没有游艇,你经常带我到崇明来捉鱼,你还记不记得!”
仇忠那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怎么会不记得呢?那时候你很顽皮的,一天都泡在海里!每天晚上凤姐做好了晚饭都和我来找喊你回家呢!”
仇天笑了笑,道:“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候!”
仇忠语重心长道:“阿天,你现在长大了,变多了,也没以前快乐了!”
仇天沉默着,道:“是的,现在长大了,很多不明白的现在也明白了!”
他继续道:“忠叔,你跟着我爸打拼了几十年,到头来爸却这样对你,让你终年守在这船上,你……”
仇忠立即打断了他的话,肃然道:“仁哥对我全家做了那么多事,我为他守条游艇那算什么,阿天,你不要瞎说什么话来!”
仇天立即闭嘴,其实仇家这么多年的各种变化,只有仇忠对仇笑仁是最忠心的,吃苦受累,走南闯北,没有过一句怨言!仇天的心中,最尊敬的长辈就是仇忠。
仇天道:“忠叔,我外天就要参加总决赛了,要和一个我重要的对手比赛了!”
仇忠道:“是那个林一吗?”
仇天点点头,道:“对,就是他!”
仇忠也点点头,道:“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在这船上看见他的,他也是个好孩子,你可要小心呐,他肯定不是普通的对手!”
仇天道:“恩,他确实是很难对付的一个人,否则我也不会带大家来你这儿放松了!”
仇忠道:“这么多年,我和你爸一样,阅人无数,去年看见这个年轻人的时候,我就觉得他迟早有一天会成功的!”
仇天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仇忠喃喃道:“去年你和陆小姐订婚的时候,那个孩子的眼神虽然很悲痛,可是我总觉得他那眼神里隐藏着一种东西!”
仇天赫然吃惊道:“什么东西?”
仇忠道:“一种不屈,一种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屈服的眼神,就像很多渔船上的水手一样,任何风浪都别想打垮他,你要知道,这种人一旦成为了你的对手是非常可怕的!”
仇天沉默着,他的眼睛里也闪出了锐利的火花,他不怕林一可怕,他就怕林一变得不可怕。
许久,仇天又道:“忠叔,你跟着我爸这么多年,一定经历了不少吧,你说,人这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打败对手还是证明自己?”
仇忠叹息道:“那都不重要!”
仇天惊讶道:“啊?为什么?”
仇忠指着起伏的海面,道:“阿天,你看见这大海没有,人生就像这海上的波浪,有时起,有时平,大风大浪你要挺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