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有功姬蒿和一群中二,顶不住粮食的诱惑瞎议论,漏了自己的底线,跟人家八旗代表留下了一个自己心黑的印象。
这只是个人形象问题,对这次和谈的利益无伤大雅。
而高桂英的错误行为,就不可饶恕了。
火器营后院,落针可闻。
明国监军太监曹一铨,赞怀将军缑应照,火器营总兵黑有功,副总兵姬蒿,凤舞营队正黑婶,一帮中二少年,全都在场。
大家都不知道这事怎么结束。
按说高祖无论是辈分还是资历以及军中的地位,都要远超李破虏。
作为小辈,李破虏最正常的表现,应该是闭着眼睛当没看见,过去就过去了。
可看眼前的气氛,这小子根本不打算过去。
高桂英心里也在打鼓:翅膀硬了就要单飞?
我是高祖,你总不能不顾我的面子吧?
哪知李破虏直接来了一句:“高祖,恭喜你又做了一回猪队友!”
众人:“……”
这么直接的灵魂暴击,令高桂英愣了好一会儿,白皙的脸庞一下爆红,一只手啪地一声握在了剑柄上。
剑抽出了三寸。
嗒嗒嗒嗒
剑锋不断地震动,撞击着剑鞘。
她气得呼吸困难,胸脯剧烈地颤抖,整个人都差点站不稳了。
这次李破虏没有上前扶了。
为了尽可能地减少失误,他必须拿下这个女人。
强势虽然会留下很多后遗症,但眼下却是最有效的解决方法。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西洋刀:“如果你觉得拔剑就能解决问题,那你就把剑拔出来吧,能胜过我手中刀,从此以后,我一切听你的!”
众人:“……”
“父子已经拔刀相向,竟然还敢向高祖亮刀,他这是疯了吗?”
众人的眼神,一下子聚集在黑婶身上。
黑婶也觉得自己是他的奶娘,想要上前劝劝,却被缑应照给拉住了。
此时的李破虏,面色平静如水,然而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出,那平静之下的惊涛骇浪,这个时候,谁敢上去,他手中刀都不会客气。
他是为了这最后一根脊梁,已经豁出去了。
李破虏依旧在盯着高桂英:“一片石,太原,潼关,西京,襄阳,九江,对于永昌帝和你们的遭遇,我表示同情和理解。”
他用了你们,在原主和高桂英交集的过往之中,这还是第一次。
“如果你是一个江湖女侠,尽可肆意挥洒你的快意恩仇。”
“可是你是高祖,是这支部队的精神象征,你的职责,是让跟着你奋斗的人们活下去,而不是跟着你的失误走上一条死路。”
“刚才你一剑下去,你心里舒服了,敌人心里也舒服了。你杀了一个佐领,敌人的围困战术依旧有效。你一个人的快意恩仇,将导致解决粮食危机的这次契机,就会在眼前一闪而逝。”
“没有粮食,孩子,女人,老人,伤兵,战士,我所有的朋友,所有的小伙伴,我爹,我娘,祖母,还有你,我所有的亲人,包括整个军营的人,都将活活被饿死!”
“这一切,都将是你那快意恩仇的一剑,所造成的后果,你到底有多大的分量,能承担起这么大的代价?”
此时的高桂英,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高桂英是谁?
闯王高迎祥外甥女,见证了农民起义军所有的风风雨雨。
还没有人敢和她这么说话,更没有人敢和她拔刀相向,哪怕是李自成。
她完全懵了。
李破虏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剑:“既然不愿意拔出来,那就拿过来吧!”
这个时候,高桂英一下子回过神来了,双手紧紧握住了剑。
武器是军人的第二生命,她高桂英从来都是剑不离身的。
“拿过来!”
李破虏强行将剑抢了过来。
身为一个娘们,动不动就要拔剑,他早就难以忍受了。
这相当于强行缴械了,众人皆瞪大了不可思议的眼睛。
还有更不可思议的。
“写一份检讨,通报批评!”李破虏看向了曹一铨。
高桂英一双凤目一下子又直了。
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的王希忠,莫名地打了个喷嚏。
李破虏下挑的刀尖,缓缓抬了起来,曹一铨浑身一哆嗦,急忙找来笔墨纸砚,搜肠刮肚地写检讨。
此时的他,面容平静的可怕,就好像海底已经酝酿的海啸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门吱呀一声,开了。
“雕汤来了,雕汤……”
窦娘娘高高兴兴地送来了雕汤,发觉周围的氛围不对劲,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个漂亮的女人,养大了原主。
奶大了原主的黑婶,这才壮起了胆子,走了上去:“破虏,她可是高祖啊!”
李破虏摇头道:“我的时间和精力不多,如果你们每一个人都来跟我捣乱,我还办不办事了?”
“我们在此浪费时间,已经极大地延误了粮食到来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山寨又有几个人要饿死了,我们心里应该都很清楚吧?”
“这些本来可以避免的损失,可都是因为我们的失误造成的。”
“所以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失误付出代价,如果你看不到,那就说明这代价已经转移到别人头上去了。”
“如果大家为了所谓的面子,你好我也好,都在为失误各种袒护的话,谁还会把教训当回事?”
“当年的百万大军,都已经被我们给败光了,有谁把这个教训放心上了?如今我们到底还有多少人,可以继续承受决策者接二连三的失误?”
如今的茅麓山,基本盘实在是太小了,容错率低到可怜,几乎是不允许失误发生的。
如果还像当年大顺军那么搞,而不寻求变通的话,茅麓山就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了。
李破虏所有的努力,都在让大家活下去。
黑婶再也无话可说。
沙沙沙,曹一铨手中笔,明显加快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