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锅,无论如何都是甩不掉的。
祖宗是鲜卑人,这是李自成的锅。
李破虏目前是李自成集团中的一份子,更是李自成法定后人,拓跋氏破虏这个名字虽然很是怪异,但却是正宗的很。
这一支李家,属于大唐赐姓,和郑成功的国姓爷称呼,是一个意思。
在当年大唐的时代环境下,靺鞨人的李多祚,契丹人的李光弼,铁勒人的李光进,利特人的李抱玉,突厥人的李克用等等,大唐赐姓很是普遍。
大明的北方汉人,多多少少都带着胡人血统。
事实上,和大明一样,真正挖大唐墙角的,依旧是那些儒教人士,所以后世对那些对大唐做出过巨大贡献的胡人大将,并不反感。
这个话题在山上七步半棋亭,一帮中二少年嘴里,成了调侃李破虏的笑料。
而在山下灯包山哨所,却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同一个话题,在不同的正治环境中,引发的结果是截然不同的。
穆里马等人,听了隆多的汇报,都很震惊。
爱星阿手里的芭蕉扇身前颤了颤:“拓跋氏破虏,他李阎王没有反对?”
这个太反常了。
李自成只追溯到李继迁,上面的祖宗对中原来说太过敏感,都选择性地放弃了。
毕竟如今除了山上这伙闯贼,整个天下的人全剃了金钱鼠尾,放弃祖宗的,又不是李自成一个人。
阿隆却回道:“他不但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而且对投降也不反感!”
除了山上这伙闯贼,整个天下之人如今对投降更是不反感。
爱星阿却差点把下巴给惊掉了:“他他他……他李阎王也能投降?!!”
八旗众将佐震惊之余,眼睛里皆放出了异彩。
李阎王多凶悍的一个家伙,他要是能投降,这得少死多少人啊!
就连穆里马也眼光灼灼地看着二人。
隆多却摇头道:“就是他的条件太吓人了,他不但要长城以南长江以北,他们原大顺的国土,他还要咱们的辽东,说什么他们鲜卑人是先来后到,让咱们先靠边站!”
八旗众将佐:“……”
面面相觑,许久才回过神来。
“连咱们辽东也要,特么李阎王胃口也太大了吧,他就不怕被撑死啊!”
“他们鲜卑人是在咱们满洲人前面啊,他那说法占着理呢!”
“屁的占理,谁的刀快谁就占理,李阎王个瘪犊子玩意欺人太甚,我要和他单挑!”
“上面是在和谈,又不是动刀子,他把鲜卑祖宗搬出来了,和长弓就辽东问题交涉,长弓还真是不好应对。”
“放屁,长弓这犊子分明就是在卖国,鲜卑人怎么了,他们要是敢来,咱们满洲照样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你这就是无知说大话了啊,当年的鲜卑人几乎横扫整个世界,普六茹坚,大野渊,那可都是一代雄主啊,当年咱们女真人在人家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尤其是那个李二,那更是了不得的主,我看过他们汉人写的史书,好像整个世界都是他的,去掉吹牛b的成分,那业绩也是了不得的事情。”
“哎,你说这话我想起来了,这李阎王好像也是个李二。”
“嗯……”
八旗众将佐主和派和主战派唇枪舌剑,有熟读汉人史书的家伙搬出史料,主战派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辽东是满洲的根本。
中原王朝在辽东的法理依据并不是很充分。
最近的大明从大元手里继承这块地方,结果不是遗弃就是收缩,甚至许多读书人要求朝廷长城以外全部放弃。
明人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但李阎王要真是搬出鲜卑后人的身份,就辽东问题进行交涉,别说长弓扛不住,穆里马也扛不住,就是太皇太后亲自过来照样扛不住。
毕竟蒙兀人还在人家鲜卑人后面呢。
所以七步半棋亭,中二少年们调侃拓跋氏破虏,长弓根本不敢插话的,生怕被李破虏给揪住不放。
穆里马越听越是心惊,急忙打断众将佐:“别瞎勒勒了,咋咋呼呼的吵得老子耳朵痛!”
谈判就是耍嘴皮子讲道理,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自然先搁置,长弓的做法很好。
穆里马经历了满洲和明国之间那么多的谈判,自然也懂得这个。
李阎王没有揪住不放,这在谈判之中叫留有余地。
他要首先拿到粮食。
等众将佐都闭嘴了,他看向隆多:“李阎王签字了没有?”
隆多急忙从怀里掏出协议奉上。
天使协定,和穆里马签字盖章相对的一角,李阎王签了自己的大名并摁了手印。
李破虏三个字,横竖撇捺,笔画犹如钢刀一般干净利落,看在眼里,就感觉似乎一把把刀子往心窝里捅一样。
穆里马有些怵这三个字。
尤其是破虏两个字,他似乎感到心脏嘭一声炸了。
儿子的人头,不由自主地飘到了眼前。
“靖西将军!”爱星阿急忙上前扶住。
“没事,我就是被太阳晒得有点头晕而已!”
穆里马拂开了爱星阿。
这里有一颗大桐树,阔叶层层叠叠,遮下了足够三十人乘凉的一大片阴凉地。
爱星阿识趣地没有再说话,从穆里马手里拿过了协议。
李破虏三个字,他看在眼里也觉得难受。
“李来亨个瘪犊子玩意,给儿子起什么名字不好,偏偏起了这么个鬼名字!”
爱星阿心里大骂。
要不是上面这伙闯贼,如今整个天下,试问还有哪个汉人,敢把这三个字大模大样地在他们八旗面前装逼?
补充协议,李阎王的改动不大。
还有一份蒙兀文协议,隆多说这是李阎王要求的,作为清明双文的比对。
爱星阿有些奇怪:“李阎王也懂蒙兀文?”
隆多:“长弓给翻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