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从这名字上看,叶赫那拉氏也是女真最为高贵的部落。
所以性情高傲的叶赫那拉氏,从不向明人屈膝的。
即便是刚才提着脑袋上来,被赵四几乎吓出魂来了,这货也只是搭胸行礼而已。
此时他也顾不上太阳了:“少将军,按照我们满洲的规矩,会盟之中摔跤,只是友好交流的一部分。”
“友好交流啊!”李破虏笑了。
巴彦儿射来的羽箭,在他手指灵活的拨动之下转来转去,那白色的箭羽就像风车一般,看得人眼花缭乱。
长弓:“……作为和谈代表,我真的不知道他们竟然敢这么干,这是严重违背我族人规矩的,请少将军放心,回去之后,我定当禀报大将军治他们的罪的!”
巴彦儿这三个人很重要,此时性情高傲的叶赫那拉氏,也不得不言不由衷,说出一连串连他自己都不信的话。
赵四那副平滑肌,柔韧性相当强,吃饱喝足之下,大黑一个人就能将那个八旗中二给扯上来。
此时兄弟俩一起,也只把他吊在了半山坡上。
显然肚子里太缺米了。
农民军都到了主动跳崖扔孩子的地步了,眼下首要任务,是要快速完成物资的交接。
“哎,大清这块痔疮真的不好割,老子恐怕要困在这世上很长时间了,不差那口囊气,肚子里没粮,一切都是然并卵!”
李破虏权衡利弊,法宝就是个废物,拿在手里也没啥用,于是对长弓道:“贵使请起。”
长弓:“……”
通过和李阎王的接触,以长弓的分析,这是个极有原则之人,既然让他起身,这就说明他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站了起来,搭胸行了个礼。
李破虏叹道:“如果刚才倒下的是我,贵使是不是立即化身为先锋大将了?”
长弓:“……”
你不是不放心上了吗?
你说的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吗,明人不是一直主张看破不说破,给人留颜面的吗?
这李阎王,怎么老是不按常理出牌呢?
长弓很是无奈,只得老老实实地承认:“这种事情在草原上也是不多见的,毕竟要打仗就是打仗,要会盟就是会盟。因为你一旦在会盟上幺蛾子,以后大家谁还敢跟你会盟?所以就连当年的成吉思汗,也不敢贸然打破规矩。”
他说的是事实,蒙兀人经常性会盟,女真人也是如此,组织更多人手进山打猎,下江海打渔,以提高获取食物的概率,这是基于他们生产方式而决定的一种社会性习俗。
就像中原农耕之下的礼教,男人违反了要受到道德谴责,女人违反了就要被浸猪笼,巴彦儿三人的行为,如果套用中原礼教,一定会被大明那帮道德君子喷死的。
但如今时代变了,李自成进京和满洲入关,礼教这块遮羞布被撕得粉碎,道德君子们原形毕露,草原和林海雪原中那些事儿,说不定一进中原就变了味儿。
李破虏:“再一再二不再三,你们这么玩,好像是第三次了吧?”
长弓:“……这肯定是你们汉人的馊主意,我们的人都规矩的很!”
李破虏看着他。
长弓:“我说的这是实话,这次和谈是靖西将军亲自决定,为此他还不顾年迈,跑了几十里山路,怎么可能乱出幺蛾子?要不是你要的实在太多,恨不得把我们整个大清都给搬空了,他也不会用清文来撒气啊!”
“当初决策的时候,定西将军反对最为激烈,然而一旦靖西将军决定了,他就全力支持,他也不顾年迈,跟着跑了几十里山路,和谈的细节,基本上都是他来决定,也不可能乱使绊子。”
“所以这不是张长庚,就是李国英的鬼点子。他们一定是通过我们内部的主战派,忽悠蒙兀人上来了。你应该知道的,原大明那帮道德君子,说话从来不算话的,玩这些小聪明一个比一个在行,要不是我们满洲的刀足够利索,他们怎么可能看似这么老实?”
长弓对八旗内部的事情几乎了如指掌,二十年入关战争的丰富经历,对大明道德君子们那些破事儿,也是心知肚明,说出来的一番话合情合理。
然而如今满洲八旗和道德君子,是蛇鼠一窝,无论是蛇的主意,还是老鼠的主意,这都属于他们内部的事情。
眼前是眼前。
李破虏提醒道:“破坏规矩的,总要付出代价的吧?”
长弓:“这个你放心,就是你不提,回去我也会收拾他们的。特么他们在后面动动嘴皮子,让我们在上面提心吊胆的,这谁受得了?”
张长庚李国英太不是东西了,到处都是小动作。
狐兔萌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被他一番转包,阿隆现在还没爬起来呢。
巴彦儿这愣头青太特么头铁了,摔跤就摔跤,你特么乱射什么?
事后的一堆烂摊子,还得让老子来擦屁股。
此时长弓早恨死他们了,恨不能一刀全砍了他们。
李破虏有些不大相信:“一个湖广总督,一个四川总督,你只是一个佐领吧?”
老鼠的级别太高,很可能对蛇反咬一口。
长弓笑了:“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当年的直隶总督张悬锡又如何?满朝的汉人大学士又如何?江南那帮蛮子,听说在大明时期牛b的很,这不交那不交,这反对那也反对,在我们大清这里,不照样老老实实,让他们干啥就干啥?”
“实话给你说了吧,当今天下所有的汉人,除了你们之外,也就只有洪承畴几个为数不多的,有资格和我们平起平坐了!”
这货话糙理不糙,说的一脸的自豪,似乎在追忆下江南那段砍瓜切菜的峥嵘岁月。
“原来只是友好交流,都怪我孤陋寡闻了,下手重了些!”
李破虏回身摆手道,“小和尚,把这位使者弄回屋里去,帮他治治伤。”
刚才已经给隆多治过伤了,所以这次给阿隆治伤,小和尚也不感到怪异了,只是愣了一下,就叫了几个中二少年帮忙。
小豆子羊羔子一人一条腿,曹操小叫子一人一条胳膊,狗头前面扯着小辫子,一群中二拖猪一般,将呼喊救命的阿隆强行拖走了。
正在自豪之中的长弓:“……”
报复来的这么快!
隆多听见阿隆的呼喊声,整颗心都凉了。
他有些庆幸,庆幸自己的摔跤本领不如阿隆。
他更庆幸,狐兔萌没有把这个任务转包给他。
否则被拖猪的就是他了。
只是没有法宝闹这一出,哪来的这么多烂事?
这么一想,隆多看向三人的眼神,就冒火了。
就在这个时候,赵四的那副平滑肌终于到了极限,法宝奋力挣扎了一会儿,噗叽一声响,将小肠给挣断了。
咕噜噜地滚下去了。
李破虏挥挥手:“大黑二黑,算了,由他去吧!”
被吊了一段距离,法宝滚过的落差,也就20米左右。
巴彦儿和狐兔萌还算有些良心,急忙从石岈子后面钻出来,顶着牛皮毯子缓冲,急忙将裹起来的法宝拖走了。
隆多这才喝问八旗监工:“一群废物,是谁让他们上来的?”
一众八旗兵丁纷纷叫屈,他们以为那三位是和隆多一样,上来和谈的呢。
毕竟那三位的身份也不简单,巴彦儿是参将,比长弓三人的职位还高,被误认为是和谈总代表,这也合情合理。
李破虏听下面的辩解之声,若有所思。
那个法宝身份一定很不一般,否则以叶赫那拉氏长弓的高傲,那货跳出来的时候,他不会选择克制。
他问道:“叫法宝的小家伙,什么来路?”
长弓:“……”
你也不大吧,喊人家小家伙!
不过李破虏的人生经历,显然比法宝凶狠多了,喊他一声小家伙,也是理所当然。
长弓觉得还是说实话的好:“他爹是辅政大臣之首,赫舍里氏索尼。”
李破虏:“……”
卧槽,这小子来路这么大,早知道不放他走了!
次奥,抓住了这小子,筹码岂不等同于另一个天使?
即便是滚下去摔死了,也是对索尼的一次重大的心理打击啊!
长弓知道李阎王一定会后悔,他怕待在他身边被问这问那,透露了太多的满洲八旗内部消息。
他急忙下了七步半台阶,从隆多手里拿过账薄,亲自和缑应照交接。
并吩咐隆多道:“你回去弄一些补偿上来,记住了,千万别再让人给幺蛾子了,否则咱们仨的人头就真的不保了!”
山道上有不少挑夫因为躲闪不及,打翻了肩上的物资。
这点损失的补偿,相比于法宝来说,相比于长弓三人的人头来说,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隆多自然卖力的很,蹬蹬蹬地跑山下去了。
而最先跑回山下的,自然是巴彦儿三人。
法宝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项圈呢。
八旗众将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