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动一次宗教战争,很不容易的。
毕竟整个茅麓山,只有一只海东青,下次再想毁他满洲的神,没机会了。
所以这是一锤子买卖,李阎王胃口大得很,什么物资都要。
即便是分期付账,负责运输的挑夫,几乎从山下排到了山上,食物药品火药材料牛皮牛筋等等战备物资,种类繁多,让人眼馋。
所以长弓和缑应照光是对账就对了好长时间。
缑应照却要求先交接烧饼。
毕竟先让人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才有力气应对八旗监工的异动,才有力气应对挑夫大军的骚动。
刚才法宝闹了一出,李破虏还被射了一箭,这都提醒了缑应照,交接也充满着不确定因素。
你不上心,放松了警惕,万一再被人家给偷袭了,一切都全完了。
天使计划的策划真的很是仓促,缑应照所虑的,是李破虏没有考虑到的细节。
长弓为了尽快赎回天使远离李阎王,也没有意见。
缑应照忍住口水和肚子抽筋,仔细检查了一筐烧饼。
大黑二黑嘴角提溜着哈喇子,就像两个和尚抬水一般,一前一后抬着这筐烧饼,沿着陡峭的七步半台阶,卖力地爬上来了。
一群中二哄地一声围上了去。
他们满脑子里都是烧饼,都忘了让领导先来。
李破虏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这又给天使计划提出了一个细节问题,烧饼进了大营,大营的秩序将会崩溃。
秩序崩溃之后,战友之间三十多年的感情纽带,也会迅速被人性淹没。
所以物资交接之后,具体怎么分配,就要提前策划了。
否则都像这群中二少年一样,一哄而上,抢的多的吃得多,抢的少的就吃的少,很可能因此打起来。
陕北老男人们的驴性子,相互打架的事情,即便是平时,也是家常便饭。
况且,饿了几个月的肚子,也顶不住暴饮暴食。
吃太饱了,也会悲剧的。
这种事情,当年的集中营事件,北极熊和北美牛仔差点因此打起来。
所以,必须得阻止他们。
曹一铨经验更加丰富,所以速度更快,一个大跨步挡在了竹筐前面,腰间绣春刀嚓地一声,拔出了一尺。
斜阳照射之下,雪亮的刀锋闪出一道寒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中二们这才从烧饼的誘惑中回过神来,紧急刹车,连连后退。
几个倒霉蛋还被挤翻在地。
大黑二黑早掀开了麻布,拿起烧饼就要往嘴里填。
曹一铨逼退前面的中二少年们,喀地一声推刀回鞘,迅速转过身去,一只手噌噌两声响,夺了大黑二黑的烧饼,另一只手嘭嘭两声爆响,拍西瓜一般拍了两颗大脑瓜子。
大黑哎吆一声,不满地大叫:“缑叔打我,曹叔你也打我!”
二黑捂着脑壳哼唧,不满地嚷嚷:“抬上来不是让吃的吗?”
“该吃的时候才能吃,没规矩!”
曹一铨训了一句,将两个烧饼放回竹筐内,接着一只手沿着框边翻起一摞烧饼,另一只手深入框中,质检员抽检一般,抽出了一只烧饼。
迅速盖上麻布遮住筐口。
换了一副笑脸,走到那个叫王小二的小挑夫面前,举起烧饼:“饿了吧?”
天使事件发生的很是突然,为了不耽误八旗老爷和谈的大事,拼命赶时间的挑夫们其实也没吃午饭呢。
现在太阳都挂在西边了,赶了几十里的山路,谁不饿?
小挑夫不敢接,转头看着王保长。
王保长看了佐领一眼。
这批物资是隆多和阿隆亲自负责检验的,而且中二们还拿着望远镜看着,能有什么问题?
现场唯一的佐领点点头。
王保长这才对小挑夫道:“让你吃你就吃,墨迹个锤子?”
小挑夫这才接过烧饼。
也不知道感谢一下曹公公。
烧饼烤的黄澄澄的,上面还散了不少白芝麻粒,特有的一股焦香味儿,四处飘逸。
小挑夫两手捧着烧饼咬了一口,迅速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脸上露出了美美的表情。
小豆子咽了咽口水:“我们的烧饼,凭什么让他先吃?”
羊羔子也不满地嚷嚷:“就是就是,曹叔你到底和谁一伙的,我们饿着肚子拿烧饼吃,你却拔刀砍我们?”
曹一铨瞥了一眼,一本正经地说道:“是人家累死累活挑上来的,不给辛苦钱,总得管顿饭吃吧,这是规矩,学堂的两位先生,都是怎么教你们的?”
二黑要不是肚子饿,都要跳起来了:“屁的规矩,学堂两位先生都饿的走不动路了,我把烧饼拿给他们,他们一定比我们抢的还要凶。”
眼看中二们要闹起来了,曹操急忙摆手,说道:“你们都懂个屁,我爹这是拿那小子试毒呢,这是皇爷家的规矩,都瞎嚷嚷什么?”
这货说完,伸手扒开小豆子和羊羔子,一头钻进了中二群中。
“试……试毒!!”
中二少年们一肚子的怨气,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
捧着烧饼,正要咬上第二口的小挑夫:“……”
脑补毒发身亡,七窍流血的惨象,这货哇一声又哭了起来。
已经卑微到不能再卑微的地步了,就是为了活命,在物理攻击下侥幸,最终也逃不过化学攻击。
曹一铨和煦的笑脸,一下子就阴沉似水了,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不见曹操躲哪里去了,这才回过头来,平静地看着王保长。
王保长一颗心噗噗直跳,拿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这才对小挑夫道:“小二,人家吓唬你呢,咱们自己营中烤的烧饼,怎么可能会下毒?”
小挑夫呜呜道:“王二叔,自己吃的自然不会下毒,可听说给闯贼吃的,有人就说要下毒,说闯贼死一个少一个,死干净了,大家也清净了,可以回家抱着老婆睡个囫囵觉了!”
王保长:“……”
整个七步半关口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你个龟儿子啊,这种话怎么能在这种地方说出来,你这不是要害死大家吗?”
王保长脑门上又冒出冷汗来了,连擦都不敢擦。
自己的生命权,早就不在自己手里了,躲过了八旗监工的刀,却没想到栽在自己人的嘴里了。
缑应照面色不善地看着叶赫那拉氏长弓。
唯一的佐领,光溜溜的脑门上,也是冷汗淋淋,几乎都站不稳了。
他招了招手,一个八旗小队长立即飞奔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