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英,辽人,原左良玉部将,跟着左梦庚一起率八十万大军,向一万满洲兵投降,进京捞了个旗人的身份,在攻略西北的过程中崭露头角,最终帮满洲完全攻略了四川,成为满洲第一任四川总督。
此人在对付夔东十三家的战役中,可圈可点,尤其是百城八旗军惨败之后,向主子献出深沟高垒的推进战术,成为此次战役的关键人物,颇受满洲大将军图海的倚重。
这货前前后后对农民军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山寨做梦都想把他给干掉。
李破虏笑了:“你的想法是不错滴!”
高桂英愣了一下,总觉得他的笑容很有内容。
李破虏叹道:“李国英毕竟是满洲第一任四川总督,对满洲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所以对满洲来说,绝对是条好用的狗。营垒推进战术的操作并不难,好用的狗对满洲来说不止一条,张长庚和李国英还时不时在撕咬呢,所以干掉李国英,对目前的战局并没有影响。”
大明留下来的士绅集团,和满洲集团一样,都是一群利益共同体,抗风险能力强,容错率高,后续储备力量强大,干掉李国英,还会有赵国英钱国英孙国英等等,一大批国英在后面排队呢。
李破虏继续道:“脑壳剃了,辫子拖了,猪皮也换上了,就连祖宗都给抛弃了,为的什么?”
“不就是想把顶戴扣在脑袋上吗?”
“数不尽的二狗子,都在想着把李国英脑袋上的顶戴摘下来,然后扣在自己的脑袋上。”
“高层都没有傻子!”
“所以凭目前咱们的实力,想要分化士绅高层,是不现实的!”
高桂英美眸一眨一眨的,极力消化他嘴里吐出来的内容。
以她半生的阅历,越消化越是觉得有道理。
但想起当年因为左军的投降,导致大顺军一瞬间崩溃,连老李也死在了九宫山,她气得咬牙切齿。
再想起近年来的交战,又被困在这么一座小山头上,她紧握的拳头都发白了。
她不甘心:“难道满洲对啊、啊…咱扣下的鞑子不管不问?毕竟二狗子那么多,李国英虽然卖力,对他们来说,又不是不可替代?”
尽管从山海关开始,被一路追着打,她依旧对满洲表示鄙夷,连阿隆的名字都懒得记住。
李破虏摇头道:“能被派上了跟咱们和谈的人,你觉得能是什么重要人物?”
“长弓三人对满洲来说,就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他们要是基于目前的战局,不同意拿李国英来换。那阿隆可就要烂在咱们手里了啊!”
高桂英瞬间抬起了头。
李破虏神情一紧:“怎么着,还想开批斗大会把他给杀了?”
“你这么干,人家满洲正好要谢谢你呢。阿隆为了天使死在了闯贼的手里,死的光荣,死的刚烈,满洲正好趁机给他个精忠报国的名头,然后开始对八旗进行激励,重新提起早已跌落的士气,驱动着二狗子们往死里打我们!”
“我发现你怎么会这么蠢呢,刚刚给你分析过利害,阿隆在目前绝对不能杀,特么一转眼你就忘了,你就真的想把我们,全都往死里逼吗?”
高桂英抬起的头低下来,就瞬间又抬了起来。
李破虏实在是气坏了,紧紧地握着拳头。
前世,大脑袋老板底下的滋味,他体会过不止一次。
原主扔给他的这副烂摊子,实在是太烂了。
要不是对最后的铁骨忠魂表示敬意,昨晚他就已经对李来亨动手了。
以雷霆万钧的方式,杀伐果决,迅速掌控茅麓山的局势,天使计划也不会出现这么多的乱子。
海西女真在满洲至少占据着一半的人口。
就李破虏的记忆来看,蓝星的历史轨迹,叶赫那拉氏在文官领域和后宫领域都取得了骄人的成绩,然而在军事领域却连点水花都没有泛起。
这和叶赫部的人口比例相比,以及对于叶赫部能征善战的传统来说,是一件相当诡异的事情。
所以历史的既定轨迹中,长弓三人注定籍籍无名。
拿阿隆换李国英,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不怎么现实的一件事。
高桂英竟然被骂了,也是气得够呛。
高迎祥都没骂过她。
但事情办得确实是烂,她怕曾孙子真的把粮食给掐了。
那样一来,她所能依靠的那帮老资格,根本就没有和曾孙子理论的力气。
她还是妥协了:“那就换毛寿登。”
大明最后一任兵部右侍郎,坚持到最后一刻,依然把李来亨给卖了。
投降的近百万大顺军们,早已经将李来亨卖的干干净净,所以他能卖的,在满洲那里连大白菜都不如。
他对满洲没什么价值,满洲自然也不会把顶戴给他。
李国英觉得烂船也有三斤铁,于是把他收在帐下做了幕僚。
拿一个八旗佐领去换一个没什么用的幕僚?
李破虏突然发觉,他是真的不应该相信女人的那张嘴。
哪怕是曾经做过太后的女人。
他被气笑了:“你还在想着泄私愤?”
高桂英:“……那你说怎么办?”
李破虏说出了一个名字。
高桂英这时候不蠢了,想了想,忽然就觉得很妙。
不过她又提出一个要求:“这人能不能交给我来处理?”
李破虏:“……你要猴住了啊!”
高桂英:“……放心吧,外面的事我能掌控。”
李破虏没有说话,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天边的一团云朵,没有将夕阳给兜住,被烧得通红通红的。
……
隆多有些哆嗦:“长、长弓,快、快看,李阎王和高桂英又打起来了!”
不能不紧张啊,上次剑下逃生历历在目,他拉了拉长弓的衣角,声音小的很。
长弓却笑了:“这有什么好笑的,要不是靖西将军和定西将军搭档的好,咱们内部也是这副样子。”
“谁、谁笑了?”
隆多有些吃惊,“你还能笑得出来,看不出来高桂英又想杀咱们吗?”
长弓无奈摇头:“明人有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把心放宽就是了。”
他不再理会隆多,见李破虏下来了,凑上去,压低声音:“我们的命运被决定了?”
李破虏扭过头来,诧异地看着他。
长弓偷偷指了一圈:“除了你李阎王我看不透,你们的人心在想什么,可都在脸上写着呢!”
李破虏转头扫视,中二少年们,火器营将士们,一张张苦大仇深的脸映入眼帘,他就释然了。
他叹道:“每个人都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
这一刻,长弓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那是对你们而言,对于我们,只有被决定的权利。”
李破虏再次扭头看着他。
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