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得他们能活下来啊。”戴矮子那嘴巴里仍旧吐不出什么好话,这样的质疑在大战在即的当下更像是一种诅咒,可江十一明白这样的诅咒是源于戴矮子在掩饰内心某种柔软。
“嘿,戴爷。如果我们都能活过这个年的话,我们几个凑起来过个年吧。”
戴矮子没有回答,他感觉到气氛变得不对劲,试图温馨的气氛不适合他这种妖孽生存,所以他只能灰溜溜地走了,如果他有尾巴的话,他可能会像一只落败的狼那样夹着尾巴逃之夭夭。
“长官,长官。”江十一听见身后有人在呼唤他,便回头去看,霍堂玉正对着江十一工工整整地作揖。
“哦,堂玉啊,什么事。”
“我们这里最近有做什么调度吗?”
“没有吧。”江十一不假思索地答道。“行军途中是不做调度的。”
“可我好像有看到一两个生面孔,我还以为是别的部队调过来的。”
“想多了,就你啊,能混熟的也没几个吧。”江十一了解霍堂玉在行伍间的格格不入,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这个秀才在兵堆里也就是被排挤的份。
“那可能应该是我看错了。”霍堂玉略表歉意地笑了笑,同样是书生,这个白皙的小男人却丝毫没有令高身上的那种自命不凡的毛病,他温柔得近乎懦弱,说话的声音都格外轻柔。
冬天的夜色来得很早,江十一必须在天黑之前安排好所有的营帐,伙食,照明,哨岗,以及斥候。他亲自带着霍堂玉去视察各处的哨岗以及斥候,来自上峰的命令,为了加快行军速度,斥候被缩减为方圆五里的范围,这样小的范围对每个斥候的素质都有很高要求,不能有半点懈怠。
江十一在山林里查阅了各个斥候小队的状况,走到了三里外的一处树林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吩咐霍堂玉点燃火把。
“长官,长官,你看那里。”
霍堂玉指了指不远处的草丛,然后自顾自地向那里走去,想把他指的那个东西照个清楚。结果倒是先把他脸上突然迸发的惊骇神情照了个一清二楚,江十一问道。
“怎么?”
“人、人、死人。”
江十一很嫌弃地翻了翻白眼,这小男人当兵居然当到连死人都怕,真不知道这样的人在行伍里还能活多久。江十一露出了那种经常出现在戴矮子脸上的不耐,说道:
“连个死人你都怕,当什么兵。”
“不是,长官你快来,这个人我认识,死的是我们的斥候。”
“啊?”
江十一连忙快步赶上去看,在草丛中赫然发现一具浑身赤裸的男尸,它的头颅已经被割掉了,单从躯体无法辨认其身份。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们的人?”
“他胸前那道疤,我认识,错不了。”
“你们还脱衣服啊?怎么这疤你也知道。”
霍堂玉突然露出了一种不属于男人的娇羞,即使是孟红女那样正儿八经的女孩都不曾有过这样女性化的神情,倒是略像竹竿儿时代的陈泌,只是陈泌的娇羞顶多算是不阳刚,怎么都称不上阴柔。江十一似乎发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但他没有闲工夫再去细想,眼前这个男尸才是最应该关注的问题。
“该不会是”霍堂玉脸上的娇羞渐渐被恐惧取代,他瞪大了眼睛咽了咽口水,说道:“长官,我可能没有看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四面八方开始响起了一种古怪声音,像极了江十一那时在鸭泽口当伏兵时遭遇的那群狼在树丛穿梭发出的动静。
“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