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别担心，我走得了。”</p>
“那我扶着姐姐走吧。”</p>
莫纹想了一下：“好！兄弟，那辛苦你啦！”</p>
痴儿便扶着莫纹，循着水响声慢慢走去。隔二十丈远，莫纹便叫痴儿点燃一支松油木插在石壁的罅隙中。顿时岩洞火光通明，照见了岩洞中各种千奇百怪的钟乳石，有的如罗伞，有的似怪兽，有的如石柱，更有的形成一座拱门，宛如岩洞中的石府大门。他们弯弯曲曲走了好一段路，蓦然听到前面不远处水声哗哗地乱响。莫纹举高了火把，在火光下一看，只见前面一汪清潭，潭面水波翻滚。潭边四周，怪石嶙峋，显然有什么怪兽在水中捣动着。</p>
痴儿说：“姐姐，我怕。”</p>
莫纹拔出剑来，以防万一，说：“兄弟，你走远一点，我看看是什么怪物。”</p>
“姐姐，你别过去。”</p>
莫纹不答，注视潭水。当水波平静下来时，潭水清可见底。莫纹看见潭边岩石之中，有三四只怪兽露出了脑袋，三四双小而圆溜溜的眼睛，似乎瞪着火光发愣。莫纹看清了，不由哑然失笑。什么怪兽，原来是一群娃娃鱼，怪不得像小孩般地叫喊了。</p>
娃娃鱼，也就是鲵。其实它不是鱼，是一种两栖动物，眼小，口大，四肢短，尾巴扁，生活在水中的岩石中。它的肉，极为有益，补血壮身。</p>
莫纹说：“兄弟，我们不用到外面找吃的，这些娃娃鱼，已够我们吃七八天了。”</p>
痴儿睁大了眼睛：“这些怪物是鱼吗？”</p>
“不错，我们叫它做娃娃鱼，是一种难得的珍品。想不到潭水中有这么多的娃娃鱼。兄弟，你没见过吗？”</p>
“我没见过，它能吃吗？”</p>
“当然能吃啦，比山鸡、兔子肉还好吃。”</p>
“姐姐，它咬不咬人呢？”</p>
“你去捉它，当然咬啦。”</p>
“姐姐，那我们怎么捉它呵？”</p>
“要捉它还不容易？兄弟，我们再到别处看看。”</p>
“姐姐，我们不捉这怪鱼吗？”</p>
“它们跑不了。”</p>
绕过潭水，道路便渐渐往上而走。当他们转过一个弯时，岩洞突然开阔，再不是狭窄的通道。竟然是个宽阔的大厅，而且空气也不像下面那么潮湿。那一个个由钟乳石滴成各种奇形异像的石笋，仿佛是大厅的装饰品，居然还有石桌石凳。天地间的奇景，如鬼斧神工般的，在这地下岩洞中展现出来，令人叹为观止。</p>
莫纹暗想：难道这处地下宫殿是神秘黑鹰的隐居之处？要是这样，他为什么要让痴儿知道？莫纹在火光之下，一一打量四周的石壁。石壁上有不少石龛，可放杂物。其中两处石龛，一处摆放了些坛坛罐罐，一处竟堆放了个大缸。莫纹好奇的揭开看看，又惊讶了。大缸中放的是米面之类的粮食，还有肉干腊味，而坛坛罐罐中是油盐酱醋之类的调味品。</p>
大厅中的一角有一处小室，室内不但有灶、有柴草，更有镬、锅之类的烹调用具、碗碟匙筷，一应俱全，这显然是厨房了。即使岩洞中没有娃娃鱼，也足可以令莫纹和痴儿在这岩洞中生活一个多月了。</p>
莫纹又暗想：难道黑鹰算定了自己会受伤，预先安排了这一切让自己安心在岩洞中住下来？他这是什么用意呢？是想叫自己在这岩洞里等着他从紫竹山庄调查事件真相回来？不管他，我先在这里养好伤再说。</p>
莫纹又巡视一下，感到既然有厨房，恐怕就有卧室之类的小室了。莫纹点亮了石龛中的一盏大油灯，整个岩洞大厅更明亮起来，有的石笋石柱，还反射出五颜六色的色彩，宛如金石般闪闪发亮，将大厅点缀得富丽堂皇，如天上神仙宫殿一般。</p>
这个在火光照耀下的富丽大厅，共有三处出入口。一处是来路，下通有娃娃鱼的水潭，另外两处又通往哪里？莫纹选择了左边的一条通道走去，走了五十步左右，石壁有一扇木门，推门进去一看，莫纹又惊讶了。室内不但床、椅、桌、柜俱全，还有被褥衣服。令莫纹惊讶的是室内光亮如白昼，这光亮完全由石壁上的一颗珠子发出来的，这显然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了。黑鹰真大方，怎么不把这颗珠子带走？不怕人拿了去么？</p>
痴儿更惊喜得叫起来：“姐姐，这壁上是颗什么珠子呵！我拿来玩玩。”</p>
“兄弟，别动。”</p>
痴儿愣住了：“姐姐，它拿不得么？”</p>
莫纹故意吓他：“你不怕它烫伤了你的手么？”</p>
痴儿怔住了：“它会烫伤手？”</p>
“怎么不会？它比火把还光亮，你敢不敢摸这火把上的火？”</p>
“我，我不敢。”</p>
“那就对了！兄弟，我们再沿通道上去看看是什么地方。”</p>
他们从室内走出，没走几步，路就一直往上，最后走到了终点。终点有一股风从上面直吹下来，一下将他们手中的火把吹灭了。莫纹抬头一看，岩洞顶有一个大圆洞，几缕光线从圆洞口的树叶、草茎中透射下来，这岩顶上的圆洞宛如一口深井般的，直上直落，没有上乘的轻功和壁虎之功，根本不可能攀爬出洞口。要是从上面往下看，黑古隆冬，深不可测，什么也看不见。不小心掉下来，不死也骨折腿断。</p>
莫纹隐隐听到那个红衣大和尚在上面怒道：“你们，给我在这山谷十里之内全搜索一遍，他们不会逃到了哪里去的。”</p>
不用说，这个圆洞口，便是直通山峰的出入口了。痴儿也听到红衣和尚的怒喝声，害怕地说：“姐姐，他们在上面呵！”</p>
“兄弟，别出声，别让他们听到了。”</p>
痴儿不敢出声了。莫纹又听了一会儿，感到玄冥阴掌门已离开了这山峰，到别处去搜索了。莫纹想：看来这个洞口不但险，也非常隐蔽，他们才没有发现。莫纹真想跃上石壁，施展壁虎功出洞口看看外面的情景。她看看伤腿，叹了口气说：“兄弟，我们转回去吧。”</p>
“姐姐，他们不会从上面爬下来吗？”</p>
“不会的，他们已离开山峰了。”</p>
莫纹又沿坡而下，来到了刚才光亮的卧室。她带伤走了这么久，感到有些累了，说：“兄弟，我想睡睡，你自己一个人到那大厅去玩玩吧。”</p>
“好的，姐姐。”</p>
“你一个人不害怕吧？”</p>
“姐姐，这洞里没吃人妖怪，我不怕。我也想摸摸那些发出红红绿绿光的石头玩。”</p>
“兄弟，那你可要小心了。”</p>
“姐姐，我知道啦。对了！姐姐，怎么不见那个青毛狐狸呢？”</p>
“你很想见见它吗？”</p>
“想呵！我想看看她长得有没有姐姐这般好看。”</p>
“要是她比我长得好看，你就跟她了？”</p>
“不！我要跟姐姐。”</p>
“她比我好看呀！”</p>
“不！她一定没有姐姐这么好看。”</p>
“你怎么知道了？”</p>
痴儿憨憨地笑道：“我想姐姐就是青毛狐狸变的。要不，他们怎么说你是青衣狐狸？”</p>
莫纹沉下脸说：“你又胡说八道了。”</p>
“姐姐，我说的是真的呀！”</p>
“你快去大厅玩吧。”莫纹有点拿这不懂事的痴儿没办法。</p>
痴儿蹦蹦跳跳地到大厅上去了。</p>
莫纹练了一会儿内功，便和衣上床而睡。当她睡醒来时，没听到痴儿在大厅的响动，心里一下急了：他怎么不在大厅上玩，去哪里了？不放心地跑出去看看。</p>
大厅上的那盏大油灯依然明亮，石柱、石笋以及岩顶上一些倒悬的钟乳石，那些会闪光的石头也闪闪发光，而大厅上空无一人，痴儿真的不知去哪里了。莫纹叫唤了几声：“兄弟，兄弟。你在哪里？”</p>
声音在岩洞中回响，就是没听到痴儿的回应。难道痴儿贪玩，跑去水潭捉娃娃鱼了？就算在水潭边，他也应该听到叫声呵。既然不回答，也不见跑来，莫纹不由心慌了，心想，这痴儿不会跌下潭中淹死吧？</p>
初时，莫纹对痴儿的好感，除了报恩外，还由于同情慕容智天生的缺陷。现在她心里似乎多了份复杂的情感，除了同情，还有关心，一旦痴儿不在她身边时，心里似乎少了一件东西。少了什么东西呢？她又说不出来。寂寞、孤单、情趣、温暖？还是痴儿的安危、生死令她担忧？</p>
莫纹急忙赶到那一汪清澈的潭水边举火高唤，吓得潭边岩石中的娃娃鱼乱窜。细观潭底，除水下黑黝黝的岩石外，并无何物。莫纹略略放心，暗想：这痴儿到底跑到哪儿去了！总不会跑到岩洞外去吧？</p>
莫纹再转回大厅，凝神倾听。她听到了一个轻微的鼻息声从厨房中传出来，便慌忙到厨房一看，厨房中也不见人，而轻微的鼻息声从柴草堆中传出。莫纹用剑挑开柴草，一下发现痴儿在柴草堆中睡得像死猪一样。莫纹长吁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放下。还担心他呢，他却钻进柴草堆中呼呼大睡，真是白担心了。</p>
莫纹用脚挑挑痴儿：“醒来，醒来！”</p>
痴儿“唔”了一声，翻过身又睡了过去。这哪里像武林世家的子弟？完全是个富贵人家的大少爷。莫纹摇了摇头。看来，刚才的一翻折腾，把他累坏了，就让他好好睡一会吧。</p>
莫纹不忍心再惊醒他，干脆淘米洗菜，升火煮饭。梵净山庄的女孩子，除了练武，女孩子所应干的活都会干，打水、煮饭、裁衣、刺绣，样样都做得来。梵净山庄不但对姑娘们训练极严，管教也极严，目的就是从小磨练姑娘们能在艰苦的环境下，在险恶的风浪中生存下去。</p>
莫纹一边做饭，一边端详痴儿的面容：五官端正，剑眉入鬓，要不是他先天性的残缺，可以说是一位英俊的美男子，莫纹看着看着，脸儿不禁飞起了一片红云。女孩子家怎能这样打量青年男子的？虽然这个男子是个痴儿，但叫人看见了，也不好意思呵。</p>
痴儿不知是睡够了，还是饭菜的香味将他弄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见莫纹坐在自己的身边，一骨碌爬起来，惊喜地问：“姐姐，你几时来这里的？”</p>
莫纹笑问：“你这个懒猪，也知道醒了？我还以为你不会醒哩！”</p>
痴儿憨憨笑着：“姐姐，不知怎么回事，我在这草堆里坐坐，就睡着了。”</p>
“你怎么钻进柴草堆里睡呢？我还以为你给什么妖怪吃了哩！”</p>
“姐姐，你不是说没有妖怪吗？”</p>
“没妖怪，也会有青毛狐狸。”</p>
痴儿又咧着嘴笑道：“那它更不会吃我。”</p>
“你怎么不在大厅玩，却跑来这里睡？”</p>
“姐姐，我玩了。”</p>
“兄弟，我们吃饭吧。”</p>
“是姐姐煮的吗？”</p>
“不是我，是狐狸煮的。”</p>
痴儿一下傻了眼：“姐姐，真的有狐狸了？它那么好心，给我们煮饭？”</p>
“你吃不吃？”</p>
“吃，吃，姐姐，我怎么会不吃呢！”</p>
“那快洗干净手，端碗拿筷去。”</p>
“噢！我去。”痴儿便跑了出去。</p>
“哎！你去哪里洗手了？”</p>
“去那个水潭呀！”</p>
“你不怕跌下去，娃娃鱼吃了你？”</p>
“那，那我去哪里洗好。”</p>
“这水缸里有水，你打一盆水洗吧。”</p>
“水缸里有水吗？刚才我看过，可没有水呀！”</p>
“你再看看，有没有水？”</p>
痴儿打开缸盖一看，真的有满满的一缸清水。惊奇地说：“姐姐，怎么这水缸里有水了？刚才我想找水喝也没有呢。”</p>
“快洗手端碗筷吃饭吧！”莫纹熄去了灶火，站了起来。又问：“你在家里没挑过水吗？”</p>
“没有呵，干吗要挑水呢？”</p>
“你每天洗脸的水是怎么来的？”</p>
“是小三子给我端来的呀！”</p>
“看来，你在紫竹山庄，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少爷了。”</p>
痴儿愕然不知怎么回答。莫纹又说：“我的少爷，手洗干净就吃饭吧，你总不会要我给你喂饭吃吧？”</p>
“姐姐，我会自己用筷子扒饭吃的，不要人喂。”</p>
“是吗？我以为你只会用手抓哩！”</p>
“抓，我也会呀。”</p>
莫纹失笑起来：“单是吃饭，你就会两门功夫了，难得，难得！”</p>
痴儿不知是讽刺话，还以为莫纹赞自己，顿时高兴起来：“姐姐，要不要我抓饭给你吃？”</p>
“算了，我才不敢吃你的抓饭。不过，你在我面前吃饭，只能用一门功夫。”</p>
“姐姐，哪一门功夫？”</p>
“用筷子扒饭夹菜，不准用手抓。”</p>
“用手抓了呢？”</p>
“那我砍下你的手来，你想要手的话，?荒苡每曜印！?/p>
痴儿吓得不敢吱声了。</p>
在这奇妙的岩洞中，他们就这样过了八天。在这八天中，他们不知日夜，吃饱了，不是练功，就是休息和睡觉，有时也谈谈心。</p>
痴儿内功没有练成，却学会了打水、煮饭和洗碗。因为莫纹教给他的内功口诀，他背得了后面的八句，又将前面的八句丢了，莫纹对他毫无办法，后来干脆每次八句八句地教，也不管他记得不记得，总算将梵净山的内功口诀完全教给了他，算是对自己的诺言有了交待。</p>
这个痴儿，背完最后的八句口诀后，更没心思去学，宁愿跑去潭水中捉娃娃鱼玩，或者抢着打水煮饭。最后的两天，饭菜完全由他去弄，不用莫纹操心。别看痴儿武功没学上手，弄的饭菜，却很合莫纹口味。莫纹感叹地说；“兄弟，要是你用学煮饭炒菜的心思，用来学武功多好。”</p>
“姐姐，用来学煮饭炒菜不好吗？”</p>
“好，好，起码你今后一个人在野外，也不会饿死了。”</p>
“姐姐，我怎么会一个人呢？你不要我了吗？”</p>
“兄弟，我总不能带着你一辈子呀！”</p>
“不！姐姐，你要带我一辈子。”</p>
“别胡说了，我们怎能一辈子在一起的？”</p>
“姐姐，为什么不能呀？我愿意跟你一辈子，不离开你。”</p>
“那我死了呢？”</p>
“姐姐怎会死的？”</p>
“人迟早总会死的，我怎么不会死？”</p>
“那，那我跟姐姐一块死。”</p>
“你又胡说了！”</p>
“不！姐姐，我说的是真的呀！”</p>
“好了，好了，兄弟，你今夜好好睡，明天我们一早就离开这里。”</p>
“姐姐，你怎么要离开这里？这里不好吗？外面有恶人，他们会欺负你。”</p>
“那我们就永远呆在这岩洞里？”</p>
“姐姐，这岩洞里很好呀！”</p>
“好呀！哪你就永远呆在这岩洞中，我可要走了。”</p>
“我，我要跟姐姐的，我一个人怕。”</p>
“那明天就走呀！”</p>
蓦然间，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大厅一角飘来：“你们想走吗？走不了啦！”</p>
这蓦然而来阴森森的声音，几乎令人胆战心寒。莫纹一怔，站起来喝问：“谁？”</p>
岩洞中跑进人来，叫人毫无察觉，想必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了。</p>
大厅仍然不见人影，阴森森的声音又从另一角飘起：“小丫头，别问我是谁，你得留下来！”</p>
在大厅明晃晃的灯火之下，这个人居然行动无声，来去无影，其轻功可想而知了，莫纹几疑这不是人。是人，凭自．己的听觉和视力，怎能不发觉？莫纹持剑问；“你到底是人还是鬼？”</p>
阴森森的声音嘿嘿一笑：“小丫头，你说对了，我的确不是人。”</p>
莫纹不由心头大震：“你是鬼？”</p>
“不错，我是鬼，是这山谷中千年女鬼。自从你来到这山谷后，日日弄得我不得安宁。”</p>
“你真的是鬼？”</p>
“小丫头，要不然我现形给你看。”</p>
“那你现形呀！”</p>
莫纹话刚落，大厅的石柱旁便出现了一个人影，仿佛一下子从地下冒出来一般，从头到脚，一身黑纱。灯光下，这影子似幻似真，似有似无。连头也没有。只露出一双深湛湛发光的眼睛。痴儿吓得大叫：“姐姐，这是鬼，我怕！”他缩到莫纹的身背后去了。</p>
莫纹心想：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她强慑住了心神，对痴儿说：“兄弟，别害怕，有我哩！”</p>
“姐姐，我们走吧！”</p>
黑影森森说：“你们如何走得了？”</p>
莫纹问：“你想干什么？”</p>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要你们留下来，永远伴着我，千多年来，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孤单呀！总没有一个人伴我。小丫头，要不是你说明天要走，我也不会现身的。”</p>
“你要我伴着你干什么？”</p>
“伺候我呀！”</p>
“我看你不是鬼！”</p>
“我怎么不是鬼了？”</p>
“你要是鬼，我八天前杀了那么多人，他们不可以给你做伴，伺候着你？”</p>
“不行呵！他们一个个给阎王爷收去了，一个也没留下来。”</p>
“奇怪，阎王爷怎么不收了你去？”</p>
“我是个千年的孤魂野鬼，阎王爷也没有我大。我做鬼时，他还在人间哩！他不敢收我，其他鬼也不敢得罪我。我只好一个人在这深山野谷中游来荡去。难得你们来了，伴了我八天。”</p>
“那么多人，你为什么挑选我来伴你呢？”</p>
“没有什么人来呵！就算有嘛，也是匆匆而过，我来不及留住他们。”</p>
“是吗？那黑鹰呢？他可不是匆匆而过吧？”</p>
“黑鹰？你是说那老头子吧？”</p>
“他伴你不更好吗？”</p>
“他是个糟老头子，我不喜欢。我喜欢的是你这么个钟灵秀气的女孩子，还有这个永远童真的小痴儿。”</p>
“恐怕你没办法留住我们。”</p>
“我要留的人，怎么会留不下来呢？”</p>
莫纹突然动若脱兔，一剑如闪电般刺出。她根本就不相信对方是鬼。世上哪有这么奇怪的千年女鬼的？连阎王爷也不敢收，这显然是胡说八道。她这么骤然一剑刺出，就算当今武林一流的上乘高手，恐怕也一时间来不及闪避。</p>
莫纹满以为这一剑不将她刺死，也必刺伤了她。谁知这黑影只是轻轻一闪，便闪开了，说：“小丫头，你怎么这般不客气？”</p>
“因为我想代阎王爷收了你去。”</p>
黑影森森笑着：“阎王爷都不敢收我，你这黄毛小丫头还能收我？”</p>
痴儿说：“姐姐，我们走呀！”</p>
“兄弟，你站开去，小心我的剑不慎伤了你。”莫纹说完，又一剑像流星般发出，跟着又是十多剑一连发出，如石破天惊，长虹贯空，剑光织成了一扇光网，莫纹知道对手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便采取先发制人的方法，将一生所学的剑招全抖了出来，不容对手有还招的余地。</p>
可是这个千年女鬼，真如幻影飞魂一般，像是钉在地上一般，身形在如网的剑光中闪来闪去，居然没一剑能刺中她。莫纹心头悚然：难道她真的是鬼？转眼之间，莫纹已发出三四十招，招招都是刁钻凌厉莫测的杀着，但招招走偏刺空，不但没刺中这千年女鬼，就连女鬼身上的黑纱长袍，也没削下半片来。女鬼一声长长的桀笑：“好啦！小丫头，我们玩够啦！”莫纹也不知她怎么出手的，只感到手腕上的经渠、太渊穴一麻，手中的剑便给千年女鬼夺了去。这是不可思议的白手夺刃武功，莫纹一下像木鸡般的呆住了。这真是天外有天，人中有人。莫纹出道以来，从来没有将中原几大门派的高手放在眼里，也没将玄冥阴掌门的人放在心中，就是武功深奥莫测的黑鹰，也可以与之对抗；想不到在这岩洞中，碰上了这么个千年女鬼，这才是高手中的高手。莫纹傲视武林的心，顿时冷了下来。怪不得自己临下山时师父说：“丫头，世上众多高人奇士，切莫自大。你下山办完事后，便赶快回来，千万不要在江湖上闯荡。”可自己为报慕容家的大恩，傲视武林群雄，将江湖上的恩怨仇杀，揽到了自己身上。</p>
千年女鬼将夺来的剑顺手一丢，便插入石壁中。单这一掷剑的手腕劲力，又令莫纹暗暗吃惊。这是虚无缥缈的女鬼吗？根本不可能。</p>
千年女鬼冷冷地问：“小丫头，你还有什么绝学，不妨抖给我看看。”</p>
莫纹恢复了镇定，侧头问：“你要看我的绝技？”</p>
女鬼点点头：“不看，我怎么能留下你？就是留你下来，你心里也不服气。”</p>
莫纹一掌拍出：“好！我抖给你看。”</p>
女鬼闪开说：“小丫头，你是不是弄错了，剑都不行，你这双掌还行吗？”</p>
莫纹双掌连环拍出，一边说：“我也不知道这双掌行不行，希望您老指点呀。”</p>
女鬼见莫纹双掌拍出，掌法新颖，招式凶刁狠，招出的角度出人意外，掌力的阴柔之劲足令武林人士变色。这种掌法，看上去如舒臂曼舞，姿态美妙，宛如彩蝶纷飞，又如蜻蜓点水，一沾即走，有极大的回旋余地；但招式十分刁狠，一时不慎，给拍中一掌，不死也会重伤。因为所拍中的地方，都是人身致命的经外奇穴。千年女鬼不敢大意，竟也凝神应战了。</p>
女鬼同样以莫测的掌法拍出，双掌纷飞，似是在翩翩起舞，招式优美而不歹狠，掌力拍出制敌而不取人性命。霎时间，她们像两只粉蝶，在大厅上翩然飞舞。这哪里像生死交锋？简直是舞蹈表演了。</p>
痴儿看得忘了神，他感到好看极了。这的确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掌法。一个是梵净山的绝技——天殛掌法；一个是几乎绝迹的太乙门的分花拂柳掌法。互相来往不下百招时，千年女鬼便占了上风。她的掌法几乎成了天殛掌法的克星，不但化解了莫纹的掌法招式，也化解了莫纹拍出的掌劲掌风。女鬼说：“小丫头，你掌法好是好了，可惜内力不济，火候也欠缺些。要是你再练两年，放眼武林，恐怕少人能与你敌。”</p>
莫纹越打越心寒。要是在荒山野岭中，她早已施展轻功一走了之。可是在岩洞里，又怎么走？何况还有一个痴儿在旁边，不能丢下他不管。</p>
</p>
现在听女鬼这么一说，她趁机跃出圈外，喘着气说：“多蒙指点，我不打了。”</p>
痴儿却说；“姐姐，你怎么不打了？你们打得很好看呵！”</p>
莫纹心想：真是个痴儿。我以性命相搏，你还说好看？再交锋下去，就算不死，一身的内力也给化完了。她说：“还打什么，我打输了！”</p>
痴儿愕然：“姐姐，你怎么打输了？姐姐你没有打输呵！”</p>
是输是赢，痴儿又怎能看得出来？女鬼问：“这下，你们可留给我做伴了吧？”</p>
痴儿说：“姐姐，我不愿留下跟她做伴。”</p>
莫纹苦笑一下：“兄弟，我们不留不行了！”</p>
“姐姐，你真的要留下来吗？”</p>
“恐怕由不得我们说话啦！”莫纹交锋一百多招，一身真气，已耗去了大半，再战下去，只有给人活捉，到那时，连讨价还价的余地也没有了。</p>
千年女鬼说：“小丫头，你可以说话呀，不服气的，还可以抖抖你的其他绝技来。”</p>
莫纹说：“我不知你是人是鬼，我还是尊称您一声老前辈。”</p>
“唔！你叫我老前辈未尝不可。”</p>
“老前辈，您真的要我留下来伺候您？”</p>
“不错。”</p>
“您不是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p>
“我是千年女鬼，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干什么？”</p>
“不错，以您老前辈登峰造极的武功，确实也不将慕容家的武功看在眼里。”</p>
“小丫头，废话少说，你们留不留下？”</p>
“老前辈，我有个条件。”</p>
“小丫头，别弄错了！讲条件的是我，而不是你。”</p>
“既然这样，老前辈能留下我的，只是一个尸体。”</p>
“我要你的尸体干什么？我要的是人。”</p>
“老前辈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只能这样。”</p>
“小丫头，你想以死来威胁我吗？好！你说说看，中听的，我或者可以答应。”</p>
莫纹一指慕容智说：“我希望老前辈放他走，我一个人留下来。”</p>
痴儿叫起来：“姐姐，我不离开，我要跟着你。”</p>
“兄弟，你出去找你的父母吧，外面那些恶人，恐怕不会难为你的。”</p>
“不，姐姐留下，我也留下。”</p>
“兄弟，你不害怕这千年女鬼吗？”</p>
“姐姐，我们可以跑呀！”’</p>
这正是痴人说梦话，能走的，莫纹早就走了。黑袍老妇嘿嘿地说：“没我的点头，谁也走不了。小痴儿，不信，你们试跑跑看。”</p>
“姐姐，我们跑呀！”</p>
莫纹突然挟起了痴儿，往一处洞口走去。谁知刚跑到洞口，黑袍老妇已像幽灵般出现在出口上，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莫纹一掌拍出，转身奔向另外一处洞口，这次还没有奔到洞口，黑袍老妇几乎似幻影般又出现在她面前了。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轻功。</p>
老妇说：“小丫头，你带着这么个痴儿，又怎能跑得掉？就是你放下了他，自己一个人也走不了！不信，你不妨试试。”</p>
痴儿说：“姐姐，你快放下我，自己一个人走。”</p>
莫纹放下痴儿，摇摇头说：“兄弟，我们是走不了了，她的武功太好了！”</p>
莫纹他们到底能否跑掉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