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也黑瘦不少,唯有眼神依旧仍锐气勃勃,见到韩世忠到来,行礼同样一丝不苟,韩世忠跳下马来,迎向卢俊义,并肩入内,笑骂道:“直娘贼,没打过这般苦的仗!不过俺们辛苦,女真鞑子也松快不到哪儿,背着抱着一般沉,囚攮的看谁耗得过谁!”
接着又问:“今日女真鞑子动向如何?”卢俊义一边将韩世忠迎向寒酸草就的中军大帐,一边答道:“女真鞑子两日未曾进逼了,也未曾再如以前一般,用部族军和辅兵生口性命来填俺们军寨,现在就缩在北面十余里处,就是用游骑和此间保持接触。”
韩世忠嗤的一声:“女真鞑子也撑不住了,他们也只是个人!也是要等这春雨停下,道路干硬些,倒是让俺们放心走路!”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入军帐当中,韩世忠挥手就让从人退开去。
卢俊义也知道韩世忠亲身而来,绝不是只为看看女真鞑子动向而已,定然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不过他性子磨练得越发沉稳,韩世忠不开口,他就不动问,等从人退出帐外,韩世忠面上就露出了喜色。
韩世忠搓手道:“晋王已定汴梁!乱军奉太子赵恒作乱,老公相也牵扯其中。最后还有挟废太子走西京,晋王干净利落的将他们都收拾了!两路外镇并进汴梁,胜捷军在黄河北黎阳津止步,南下的蓟州军马不过一万就将那厮鸟钉死了,晋王自将军马去扫荡姚古熙河军,姚古父子成擒领罪!不日新君就要郊祭改元,晋王将奉御驾亲征,出援河东!”
他嘴咧得更大,越说越是喜不自胜:“俺们在云内苦战,晋王也未曾忘了,俺捞着个节度留后,将来不论为地方重镇,还是管领三衙,甚或进西府,还不是晋王一句话的事情?俺就说了,这些人哪斗得过晋王?晋王几乎就是白身而来,还不平定了燕云?”
卢俊义勉强一笑,汴梁就要发生杨凌和敌对势力一决,早就在他们这些前线军将的料中,一边苦战,一边在忐忑的等待着汴梁政争的结果,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这般血战之余,大家可不要落得一个没下场!
不过现在,总算是等来了杨凌获胜的消息,传至全军,士气当高振十倍,卢俊义对杨凌拨弄汴梁风云,将两代赵家君王当做玩物的举动,自然有其想法,心下也甚是难过得去,但是杨凌获胜,就要大举进援,与女真大敌做生死一决,同样是他所期望的。
现今胸中思绪翻腾,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韩世忠知道他这个别扭性子,不过卢俊义也是杨凌提拔起来的,又是个有本事的,现在就是他的左右手,他老韩还有什么说得?
当下就改了话题:“马上就将晋王捷报通传全军,女真鞑子在面前也有些疲了,俺们正得加快行军速度,早日退回河东休整,等晋王到来,直娘贼的痛痛快快打一场!宗翰这一路,俺们只是鸟不惧他,踏实分个生死也罢!”
卢俊义却神色凝重,轻轻道:“春雨也快要停了。”
韩世忠一窒,春雨既停,道路翻浆就已然结束,当面女真西路军会以更凶猛的姿态扑向河东且不提,那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女真东路军,说不定也要发动了!
女真两路军纵然有矛盾,但是在西路军直扑河东,说不定还吸引了大宋主力的时候,东路军再不在这个时候出动,未免就将女真东路军那些高层,都当成了白痴看,可是这岂又是他们担心,就能派得上用场的?
这是杨凌应该操心的事情,既为此刻地位,当然就要将整个天下的存亡重任,负在肩上!他们这些晋王麾下军将,只是听号令踏实打仗就是,外间突然传了低低的骚动之声,韩世忠和卢俊义都出帐看去,就见淅淅沥沥的春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这些时日一直笼罩在头顶的乌云,终于散去,金乌跃出云中,向云内大地洒下万千光芒,整个天地,似乎在这一瞬间都通透起来,虽然知道这样天气,对于机动性更强一些的女真军马限制更大一些,自家算是得利一方,但是在雨水泥泞中打滚这么久,看到红日跃出云层,高悬天际,神策军将士,还是忍不住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声!
韩世忠和卢俊义两人,却一时面色凝重,转瞬之间,韩世忠又咧嘴笑开,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招呼亲卫过来下令:“通传全军,晋王在汴梁扫平乱事,就要奉御驾亲征河东。此前出力将士,皆赏赐有差,俺老韩已经是节度留后了,儿郎们也各个努力,现今晋王亏待不了他的忠勇儿郎!”
一众亲卫顿时四下传令,变得明亮起来的天地间,欢呼声更大响起,最后汇聚成轰鸣之声,“晋王!晋王!”
而在帐幕之前,卢俊义仍然容色未曾稍缓,又喃喃自语了一句:“这春雨,已经停了。”
红日破云而出,在北面漫山遍野而设的女真大军营地之中,也涌出无数浑身潮湿泥泞,疲惫憔悴的军马,向着头顶阳光大声欢呼!
这场连绵许久的鸟雨,实在将强悍的女真儿郎折腾得够了,现在总算是等到雨过天晴,迅速南下,迅速南下,打破宋人关隘,杀入南朝疆域,将这些时日的辛苦郁闷,十倍的发泄出来!
在宗翰大帐之前,宗翰也步出帐外,身边随时的,全是满脸喜色的女真军将,一个个拔刀向日,用女真语不知道大声的呼喊着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