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两人的对话是问询，具体来说，是一场关于死亡人数为近二十人，持续时间为二十多年的连环杀人案的调查问询，不是和贵族小姐喝下午茶，需要讲什么绅士风度。</p>
既然你们三人的地位是如此悬殊，在关系不是那么亲密的情况下，你为什么要把她们请到自己的身边来？</p>
她们一个是你的经纪人，全盘负责联系你的演艺资源，一个是你的心理医生，全程负责治疗你的心理疾病——还有谁，比起她们和你的关系更亲密的吗？</p>
要知道，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p>
既然不是同情，你有什么特别的目的？</p>
“偶遇而已。”</p>
眨了眨眼睛，卓涛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我在一次片场的偶遇中，认出了蓝玉珠……你要知道，就算到现在，她的身材很矮小，模样也没有完全长开，和小时候差不多。”</p>
“她那会儿正在片场打杂，苦兮兮的……或许你说得没错，我动了隐恻之心，就把她带到身边养着了。”</p>
把一切的原因推给偶然的相遇，卓涛的选择不可谓不赖皮，更绝的是，她接下来直接顺着周先的话题，坦诚了自己是个好人。</p>
只不过，这里面槽点有点多，一时间周先有些不忍直视。</p>
世界上有心里善良的人，但很少有第一次见面就同情心泛滥的圣母，经纪人是什么职位？就算你卓涛八年只演了四部戏，可需要经纪人给自己擦屁股的事情还是有不少吧？</p>
不说别的，就说你和那几个男人纠缠不断的感情，蓝玉珠她一个新晋经纪人能处理好？周先相信，蓝玉珠既然一开始只能在片场打杂，一定有着她自身的原因。</p>
要是一开始蓝玉珠本来就是某个小明星的经理人，做着类似的长袖善舞工作，你把她接过来周先也就认了。</p>
多大的脚穿多大的鞋，蓝玉珠如果能力不足，你贸然提拔她就是害了她，周先不相信卓涛连这个道理都不懂。</p>
体验派影后经历了太多的角色，内心经历了太多了的风雨，行事居然这么小孩子般意气用事，这不是扯淡吗？</p>
卓涛的解释里有一个单词吸引了周先的注意。</p>
片场。</p>
作为一位一毕业就获得影后评价的女演员，卓涛在任何一个片场里，话语权要比一个打杂的小工要强上许多吧？再考虑到此女背后那个强大的娱乐公司的关系，周先认为，和蓝玉珠重逢，应该是卓涛的计划之一。</p>
换句话说，是她主动找上蓝玉珠的。</p>
也不知道邂逅了这位影后的八年里，蓝玉珠这个大大咧咧的姑娘是否怀疑过，两人的片场重逢就是个故意安排的巧合。</p>
同理，怕是上官冰兰也是卓涛这样找到的。</p>
以她的资源，找到当年两位七家湾狼袭案受害者的家属，不要太简单，只不过这个家属具体定义到蓝玉珠和上官冰兰身上，是不是卓涛有着某个标准的选择，周先目前还并不清楚。</p>
想到这里，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那个洋洋得意的女人一眼，“上官冰兰也是一样？”</p>
“上官冰兰是蓝玉珠介绍的。”</p>
或许是周先连自己的姓名都不喊，卓涛有了警觉了，长长的解释变成了言简意赅的说明，态度更是果决地把一切推给了自己的经纪人。</p>
蓝玉珠？</p>
就她那个傻傻的样子，被人卖了也会绑人数钱，人或许是蓝玉珠介绍的，但想办法让她主动开口的，一定是你卓涛吧？</p>
以你的智商，你至少有一千种方法让她给你介绍一位心理医生，很巧合的是她偏偏认识一位来至于七家湾的心理学毕业生，对吧？</p>
只不过，为什么是上官冰兰？</p>
作为采药人的女儿，她离开七家湾在时间上应该是最早的，甚至如果不是因为上官老师的原因，命运多舛的她这会儿还活没活着都是个问题。</p>
时间最久远，调查她的身世难度无疑很大，就算卓涛背后的力量很强大，但这些人找到上官冰兰的下落的时候，用同样的时间和资源，一定也能找出两个甚至三个和她有类似命运的女孩——比如宫菲之流。</p>
还是那句话，为什么卓涛最终选择了上官冰兰？</p>
蓝玉珠同理。</p>
发现了没有，她们两个一个是盗墓贼的后人，一个是守护者的独女，卓涛在选择“帮手”的原则上，似乎和十余年前她的父亲一模一样。</p>
只不过，一个是把全部的盗墓贼和守护者消灭殆尽，一个只是准备对付这两派的最终代表——至少在上官冰兰身上，卓涛无疑还成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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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巧合吗？</p>
“周顾问，你不会觉得我是在害她们吧？”</p>
或许是看到周先久久沉默不语，卓涛主动打破了办公室里的短暂宁静。</p>
只不过，一开口，她的问题就无比的歹毒。</p>
害？</p>
这个单词很有意思。</p>
不管是什么原因，上官冰兰杀死了一个人，最终还是要身陷囹吾，人生算是毁了。</p>
同样，但和卓涛彻底决裂后，蓝玉珠以后还能在娱乐圈赚到一分钱吗？</p>
这种情况对于一个爱财，并且已经在娱乐圈浪费了自己人生最美好十年岁月的女孩儿来说，和直接杀了她有什么区别？</p>
这样看来，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卓涛害了这两个女人。</p>
但偏偏，表面上卓涛并没有做什么，她们获得如此下落，只能怪自己的贪心无厌，或者说，这是一种报应也可以。</p>
这件事怪不到卓涛身上去，对吧？</p>
但如果把这件事的前提，加上另一个可能存在的事情，那就是这两人都是卓涛特意弄到这里身边的呢？</p>
眼看你起高楼。</p>
眼看你宴宾客。</p>
眼看你楼塌了。</p>
冷眼看戏无罪，但你给别人提供劣质的建筑材料，再让别人起高楼就不好说了，甚至，这会而周先有理由怀疑，这些宾客都是卓涛别有用心请来的。</p>
在法律上，杀人是罪，借刀杀人也是罪，周先没有理由因为放过卓涛。</p>
只是，第一个问题，他有些不理解，卓涛为什么要冷眼看着这两姐妹落入深坑。</p>
而且，重中之重的第二个问题是，他手里的确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点。</p>
周先觉得，或许搞懂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他的第二个问题瞬间就会得到解答。</p>
所以，自己要怎么办？</p>
他似乎只有一个选择了。</p>
旁白兄，该你出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