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理在对局室的门口踱来踱去,脸上有些焦急和期盼的神情。这已经是世界女子职业锦标赛的第六天了,对局室里正进行的是本次比赛的决赛,对局者双方是秦思思和日本的山下小美。自从那天在欢迎晚宴上和秦思思初次见面后,李理的一腔心思仿佛都放在了伊人的身上,不仅是对秦思思的的比赛进程密切关注着,在生活上也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有些事情自己不方便出面,李理便让歌磐跑前跑后,到是把琳风冷落了不少。好在琳风和歌磐都是冰雪聪明的女孩,对李理的异常举动早已看出几分,私下里还经常拿他开着玩笑。
黄院长和钱立也在研究室和对局室之间不停的来回跑着,由于这次比赛日本和韩国参赛的女棋手的水平有了大幅度的提高,中国方面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几天的比赛下来,秦思思成了四强里硕果仅存的一位中国女棋手,韩国人在其中占了两席,日本人占了一席,这与上届比赛里中国棋手包揽四强的格局大相径庭。好在秦思思昨天经过一番苦战,终于是闯进了决赛,也让众人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昨天半决赛的比赛结束后,黄院长就不停的在李理的面前感叹道:“没想到啊,实在是没想到啊!我真的没想到日本和韩国的新人进步是如此的神速啊!比赛前我就预料到咱们在这方面和别人有了差距,却没有想到差距竟然是如此之大,这还是在咱们自己的家门口作战啊!好在小秦还算是为咱们保留了一些希望,否则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棋迷和媒体交代了,唉,这次也让你失望了。”
李理却反过头来安慰黄院长,李理说:“您就甭担心了,我看这秦思思行,有些大将的风度,您就等着给她颁奖吧。”
李理嘴上是如此的安慰着别人,可是自己心里却总是七上八下的,所谓的关心则乱,大家在研究室里摆着棋盘上衍生的各种变化,讨论着孰优孰劣的问题,李理却没有心思看上一眼,只是焦虑的抽着烟,时不时的从对局室的门缝里望上一眼。
对局室里却全然没有外面的嘈杂,红色的地毯,原木的桌椅,静谧祥和,纤芥不扬,两位眉目如画的姑娘正屏气宁神相对沉思着,除了记时钟照例发出的滴答声,偶尔响起的也只是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好听的脆然之声。
李理在门外只能隐约的看到里面的情形,由于他所处的方位不错,恰能看见秦思思的侧面。现在的秦思思面沉若水,微微的咬着嘴唇,不经意间,脸上会露出一丝好看的微笑。李理见到秦思思这样的表情,心中也是放松了很多,通过这几天的比赛,李理对秦思思的棋风有了很深的了解。秦思思的棋风偏硬,中盘的力量比较大,善于在乱战中取胜。从第一轮的比赛开始,秦思思一路杀进四强,除了有一盘是以数目决出胜负的,其他都是通过力战之后中盘获胜的。现在秦思思的表情正向李理昭示着棋局进程仍然是她在掌控着。
李理的所料不差,现在棋盘上的局面正是秦思思大好的局面。两位姑娘从序盘开始就在左下角下出了大雪崩的定式,秦思思在安定了自己外围的两块黑棋之后,又是挂在了山下小美右上角的小目上。山下小美在长考了一段时间后,仍然是托了一手,秦思思不依不饶的顶了一手,山下小美退回,秦思思下扳,山下小美心生怯意,平稳的接了一手,没有将这块棋下成如上的大雪崩。然而这样的着法却正是秦思思所希望看到的局面,虽然黑棋的实地稍稍落后,但是中腹的潜力巨大。果然,数十招过后,秦思思利用先手之利在中腹做成了一个小小的模样来。由于两个角部已经定型,而且其中还有一个是雪崩定式,棋盘的面积已然是大大的缩小,秦思思这个巴掌大小的模样又再一次的让山下小美陷入了长考之中。
黄院长从研究室的监视器上看到对局的进程,压在心头的重负悄然放下了一半。她来到李理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理,说道:“小李啊,你怎么看上去比我还着急啊?本来呢,这几天忙着比赛,也没顾的上给你们好好介绍一下,不过现在看来,可用不着我这个老太婆再多嘴了。”
李理打了个哈哈说道:“黄院长你又说到哪里去了,我的心情和您老的还不是一样的吗?您关心的是棋,我关心的是我的投资,虽然咱们的目的不一样,但还是殊途同归啊!”
黄院长轻轻一笑,说道:“又来胡弄我了,别人可都向我反映了哦,说你对个别棋手是照顾有加,厚此薄彼,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呀?”
李理闻言只是嘿嘿的笑着,也不说话。
黄院长又说:“小李啊,秦思思这孩子呢,各方面真的是不错,就是好胜心太强了点,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缺点。我也看出来了,你对她是动了心思,不过我可警告你,这孩子比较单纯,除了棋其它的什么都不太懂,你可别把你们商场上的那些坏习气传染上给她了。”
李理见自己瞒不过黄院长,而且自己的这段心思还得仰仗她帮忙,当下便叹了口气说:“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这不是在单相思吗?”
黄院长闻言乐了,说道:“本来呢,我是想给你们彼此介绍介绍的,可是你自己现在倒先动了这个心思,也就没我这个老太婆什么事情了,一切就看你们自己的缘分了吧!”
对局室里,山下小美已然是到了读秒的时间,裁判的一声声读秒声已经容不得她再去长考了,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她将手中已经捏出汗来的棋子放在了黑棋的角部里,终于是下出了她所能见到的唯一之胜负手的地方。在山下小美长考的这段时间里,秦思思也没闲着,她早已预料到山下小美会有这样的一着。如果是平稳的应对,让出一点局部的利益,自己还是有盘面十目的优势,但是由于生性使然,秦思思不肯做出丝毫的让步,她决定要以最大的优势让对手臣服。
利用山下小美长考的时间,秦思思已经算得很清楚,如果强杀这颗白子的话,最后的结果将是形成一个巨大的劫争,劫争的胜负也就是整盘棋的胜负,但很显然,自己的劫才远远的多出对方,山下小美将不会有任何的机会了。
李理跟着黄院长终于是到了研究室,他也明白自己在对局室的门口晃来晃去终究是显得太过突兀,虽然他并不在乎别人是怎样的看自己,但是现在的棋局明显是对秦思思有利,获胜只是迟早的事情,自己实在是用不着象刚才那样的紧张了。
李理到了研究室,眼睛仍然是紧紧的盯在显示器上。显示器里的山下小美不停的用手帕擦拭着额头上的汗,她仍在努力的寻找着劫才,此刻裁判口中清脆的读秒声让她的绝望在此时此地渐渐升腾。
当李理看到山下小美黯然的将手中的棋子放回了棋钵的时候,悄悄的在心里吐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了。他匆匆的走出了研究室,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拨通了歌磐的电话。他决定要在最快的时间内给秦思思送上祝贺的鲜花。
“你想送什么样的花呢?”歌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