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繁杂的人群,殷九竹远远目睹了事情的完整经过。虽然因为离得远,她听不清男孩们在说什么,但看景旭的表现,想来是拒绝了那个女人。
殷九竹不置可否地移开了视线。
之前腻在她身边的冯盼盼早不知去哪里嗨了,冯盼盼向来是个cbeen,在舞池蹦迪是她宣泄压力的一种方式。现在舞池里群魔乱舞,殷九竹找不到她的身影,干脆一个人自斟自酌。
杯中的威士忌见了底,殷九竹又要了一杯。
她双腿优雅地交叠,倚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手里的酒杯微微晃动,眼神淡漠,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其实——她远没有在闺蜜面前表现的那么洒脱。
任何一个女人,被自己相恋八年的男朋友背叛,都无法一笑而过。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是快乐吗,脱离了泥沼,当然快乐;是无助吗,曾经让她笃信的感情居然如此不堪,当然无助;是兴奋吗,她恶狠狠恐吓了渣男,当然兴奋;是失落吗,八年时间换来一段有眼无珠的感情,当然失落。
第二杯酒喝完,殷九竹又要了第三杯。
她感觉现在的自己像是分裂成两个人,其中一个在分手的重击和时差的作用下,郁郁且混沌;另一个自己则在酒精的魔法中,兴奋如同烈火。
不知不觉间,一滴眼泪从颊边落下。这滴眼泪是嘲讽,更是悼念。
殷九竹随手揩掉这滴眼泪,又要了第四杯酒。
就在她端起酒杯想要一饮而尽时,一个出乎意料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
那是一个高大俊朗的年轻人,他手里端着一个纸托盘,托盘中是一角奶油蛋糕。
年轻人头上还带着那个傻乎乎的生日皇冠,他低下头关切地望着她,眼眸中反射出她的身影。
只听他轻声开口:“……姐姐,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烦恼,但空腹喝太多酒不好,你吃块蛋糕垫垫吧。”
殷九竹停住了。她没有说话。
年轻人紧张起来,磕磕绊绊地说:“这,这蛋糕是刚切的,我发誓我没放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是……今天是我的生日,不管你遇到了什么糟心事,你吃块蛋糕,也沾沾我的喜气吧。”
他颠三倒四地说了许多,看起来更像一只正在努力讨主人欢心的大狗狗了。
殷九竹的视线在蛋糕与年轻人之间来回游动,然后向着那盘蛋糕伸出了手。
只不过,她并没有接过蛋糕,而是用手指蘸了一点蛋糕顶端的奶油,送到嘴边,启唇尝了尝。
嫣红的舌尖勾住指腹,一闪而过。
仅仅是这么一个动作,捧着蛋糕的景旭居然莫名脸红了。
和刚才被人搭讪而尴尬到脸红不同,现在的景旭感觉内心里像是燃起了一把火,火焰随着他心脏的跳动,噗通,噗通,顺着血液流淌进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他仿佛被她点燃了。
其实景旭偷偷关注吧台边的殷九竹很久了。
她独自坐在那儿,自斟自饮,一头漆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膀,水眸潋滟,视线懒散地划过人群,顾盼间冷艳如锋。她像是有心事,一杯又一杯的酗着酒。
景旭本想就这样悄悄注视着她就好,可是当那滴眼泪落下时,他忽然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冲动,促使他站了起来。
为了不显得太过突兀,他切了一角蛋糕,一路上在心里磕磕绊绊演练了好几遍要如何开口。他怕他说的太轻浮,像是图谋不轨的搭讪男;又怕自己太过谨慎,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只是没想到,她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
“谢谢你的蛋糕。”殷九竹把指尖上残存的奶油擦在了男孩的衣服上,懒懒开口,“可是,我今天已经吃过一块蛋糕了。”
“……”景旭一愣,“今天也是你的生日?”
“不,是我男朋友的生日。”
景旭心里一紧,心情瞬间跌落谷底。他捧着那块漂亮的、整齐的奶油蛋糕,明明是那样轻,可现在他忽然捧不住它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站在原地,尴尬地继续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那,那你是和你男朋友一起来的?”
“不。”殷九竹摇摇头,“回答你两个问题。第一,他现在已经是我的前男友了;第二,他现在应该正在医院洗胃。”
“???”
殷九竹撑着下巴,对他嫣然一笑:“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如果你想听的话,咱们可以换个安静些的地方,我慢慢讲给你听呀……”
……
方博文“放水”归来,回到卡座时,发现自己的好兄弟景旭居然不见了。
卡座里,其他几位同学都一副被雷劈的样子,傻傻地坐在那里。
“你们怎么傻了?”方博文推了推身边的同学,“景旭呢?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就不见了?”
他这句话让同学们终于从痴傻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所有人同时开口,宛如一万只公鸭子,无数话语连带着脏话,疯狂地砸向了方博文。
方博文艰难地在他们话中,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震惊地长大嘴巴:“你们是说,那个连女孩手都没牵过的景旭,就靠一块蛋糕,就把一个漂亮姐姐带走了???”
“不不不,”同学们连连摇头,“你说反了——明明是那个漂亮的大姐姐,把景旭给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