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掌灯。
玉清香和几个艺人、琴师在塔西胡同租住了一所宅院。几辆马车踏着月色进入了塔西胡同,停在宅院门口,李梦助陪着玉清香下了车,进了门。宅院离茶馆不远,几名卫兵跟着马车跑到门口,很快站好岗。
进入正房堂屋后,李梦助落座。玉清香边沏茶边道:“李大哥军务繁忙,很少到俺这寒酸的地方来,今日难得,请让俺为李大哥弹唱一曲以宽敞心情。”
李梦助高兴道:“也好,求之不得,有请了。”
玉清香道:“不知李大哥爱听啥,请点个曲子吧。”
“随便,你弹的曲子我都爱听。”
“那好,就为李大哥献上一曲。”玉清香言罢,从里屋拿出一把琵琶,坐在李梦助面前,自弹自唱起来,唱了一首《醉花阴》“九日”这是李清照写的词,用扬州弹词唱出:
薄雾浓云愁永昼,
瑞脑销金兽。
佳节又重阳,
玉枕纱橱,
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
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消魂,
帘卷西风,
人比黄花瘦!
曲声婉转悠扬,抑扬动听。唱罢,李梦助拍手叫好,道:“真没想到啊!玉小姐唱扬州的弹词会这么好听。”他转而问道:“咦?我记得你说过,你我是同乡,都是河北河间人,这江苏的扬州弹词你是跟谁学的?”
“跟俺娘,俺娘是江苏淮安人。”玉清香放下手中的琵琶,低哀地答道。
“我只读过几年私塾,不大懂诗词,我听你唱的这首词,好像是一个人在想念他的远方亲人。”
“李大哥说对了,俺听俺娘说这是宋朝女词人李清照写的词,他是在想念她远方做官的丈夫。”
李梦助挑逗地问道:“那,那你在想念什么呢?”
“俺。”玉清香脸一红,“俺是在想念俺去世的爹娘。”
“你的爹娘是咋去世的?”
“得病。”玉清香低下头,不愿再说下去。
李梦助不想再问下去,转了话题,叹息道:“唉!这卖艺的日子不好过呀。”
“可不。”玉清香也感叹道:“俺从小和爹娘浪迹江湖,过着卖艺的生活,受尽了苦难。唉!俺爹娘去世后,俺和曲艺班子里的几位说拉弹唱的师傅,流落到这里卖艺,这不,和那家茶馆合伙做生意,凑合着吃碗饭,还时不时地受些闲气,就那今天来说吧,若不是李大哥出面相助,俺不就被人家欺辱了。”话到此,她的声调有些悲哀。
“玉小姐,尽管放心,今后若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决饶不了他。”
便衣队的队部就设在队长王啸虎的家里,他住在塔东的一所大宅院里,院四角建立了炮楼,里外两道门都有岗哨把守。
石过节满身是伤,踉踉跄跄跑回便衣队部,王啸虎一见他的狼狈相,问道:“咋了?”王啸虎长得鹰鼻鹞眼,满腮胡须,一脸的横肉,一说话就瞪眼。
石过节哀声道:“大哥,俺让人家欺负了。”
“谁敢欺负咱们弟兄?”
“是治安军的李梦助。”
“因为什么?”
石过节眨了眨眼,胡编道:“刚才俺去茶馆听小戏,俺只说了一句那唱戏的小娘们唱得不好听,那李梦助过来就打俺,还让他的手下缴了俺的抢。”他声泪俱下,“大哥呀,你可替小弟做主啊!……”
王啸虎暴跳起来,“他娘的!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到咱们弟兄头上来!谁不知这定州城里是我王啸虎的地盘,就连当年的县长都得敬我几分!”。
“大哥,你可给小弟出这口气呀!今后让俺咋出门见弟兄们哪……”石过节哭哭啼啼。
王啸虎一思量:若此时我带领人马到治安军部去评理,一定沾不着便宜,说不定落个难收场,自己下不来台,不如到船谷太君那儿去告他一状,杀杀他治安军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