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门外一阵恣肆长笑,一人高声喊道:“癯樵叔公,侄孙久疏问候、有亏宗谊,怎好再让你老人家因我轻生?我这可不是来了么?”冼景二人听出这声音正是沈泉,不由脸色一变,抢出厢房一瞧,果见沈泉悠然坐在一张梨木轿椅之中,前后各有一名厮仆肩扛轿杆,站在庭院中央,身前两人傲然挺立,景兰舟认得是彭守学、尹崇礼二仆,德玉师兄弟四人分别占住庭院四角。</p>
景兰舟见对方这等架势,不禁暗暗吃惊,思忖道:“这沈泉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居然敢主动寻上门来,不知我们这边能否抵敌得住?”心下暗自盘算:“彭尹二人虽武功不低,我百招以内当能拾掇得下,冼姑娘同罗大哥对上四僧,想也不致落败;沈泉昨日中了我一掌,无论如何不能再下场出手。”目光扫过沈遇,心中暗叫糟糕:“癯樵先生身中剧毒,不知会不会为取解药,反去帮手沈泉?”</p>
沈遇和罗琨快步跟出厢房,前者见状变色道:“贤侄孙,你……你到底如何得罪了宫……这位姑娘?你我虽是远亲,你若还认我这个叔公,便过来低头赔个不是,人家也未必真同你计较。”沈泉嘿嘿笑道:“叔公不用瞒我,侄孙知道这位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你们无为宫的宫主。”</p>
沈遇脸色一变,道:“你不好好打理自家生意,打听这些江湖闲事作甚么?”沈泉笑道:“身在江湖,怎避得开江湖恩怨?叔公,咱们源出同宗,我还能眼睁睁瞧着您老送命吗?冼教主不肯给你七星针的解药,侄孙替你解毒。”说着手指一弹,一粒药丸啪地落到沈遇手中,破空之声颇为尖锐。沈遇见他竟有如此指力,惊道:“贤侄孙,先前宫主说来我还不信,原来你果真身具武功。”</p>
沈泉举目四下一望,哈哈笑道:“侄孙若非暗中跟着叔公,也找不到无为宫在苏州的分舵,果然清雅不俗,好地方,好地方!”冼清让目光如电,冷冷扫了沈遇一眼,后者脸色刷地变得惨白,望了一眼手中的药丸,神情极是犹豫。冼清让哼了声道:“你怎么还不服下解药?你二人乃宗族之亲,难道他还会害你不成?”沈遇彷徨良久,长长叹了口气,袖袍一拂,将药丸投入园中水池。沈泉叹道:“叔公,常言道血浓于水,怎么你信不过我,却将身家性命交付给两姓旁人?”</p>
沈遇惨然道:“贤侄孙,你的手段远胜老夫,这些话不必再说。今日你找上门来,究竟所为何事?”沈泉道:“叔公,我自然是来救你,却也另有一件要事。沈某听闻贵教冼宫主驾临苏州,在下虽说旅居南京,祖上同是苏府人氏,斗胆相请姑娘玉步少移,往在下居处盘桓数日,好让沈某聊尽地主之谊。”</p>
冼清让淡淡地道:“我本来就要找你。阁下想要请我作客,遣人递个书子来也就是了,似这般亲临造访,本座怕担当不起。”沈泉道:“宫主是何等身分,安能以折简召之?便是沈某亲自上门来请,还怕姑娘不肯赏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