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村里,请人来院落,就代表着一定的信任。
当然,他并非全无防范,否则今日那一巴掌,倒的便不是半堵土墙,会面也未必那么和谐。
就在浮游若无其事地向屋内行去,忽地茅屋上久挂风铃响了起来,声音初时轻灵,慢慢变地沉闷起来,与昨日那笛声十分相似。
远处天空竟然染血般鲜红,略带腥气的冷风吹的茅草到处都是,那半拉着的院门不停地关上开启,拍动着本就不稳的土墙。
阴霾与血红,略显凄幽的小院,渐渐响起的丧曲,无不预示着什么。
一向身怀虎胆的浮游,也不由变了颜色。
瞥了一眼院外,浮肿的肉陀正挤在门前,那矮小门框卡住了庞大的身躯,刮出道道血痕。
“你要救我!”
一颗黑色模子刻印的肉球在腰部挤了出来,泛白双目像是火焰般盯着浮游,并重复着话语。
“救我!”
布袋似地巨手扒进木门,又是一颗脑袋长于手背,不停地滴落黑水,呼喊着昔日的朋友。
门前那灰粉,被妖风吹的已是稀薄到极致。三道缝隙不断地渗出血水,更是加快污浊。
浮游没有做任何补救,只是焦急地望了望愈显鲜红的天空,转身便进了屋子,伸手便把房门关上。
看起来破旧的茅屋,在门关上的刹那,整个世界似乎都陷入寂静,门外诡物的呼喊也断了声响。
漆黑,是最后的依凭。
幽族的双目能窥伺最深的黑暗,因此屋内光景他一清二楚。
门外家伙的邪染速度快的惊人,前几日都还只是身上长些奇怪瘤子,如今已变得毫无人样。
土墙看似破旧,却是村里最坚实的地基。墙外并非是普通意义的村子,而是幽冥的世界。不光是这类异化之物,更可怕的东西也存在于内。
只有木门是连通村子的道路,正常能穿梭村落的地界。
如此做法,所谓围三缺一,乃是逼不得已。既能缩小门宅的范围,又能让没有感情与智慧的诡物徘徊于外,形成一种放逐的布局,缓慢地减弱其对现世的影响。
可如今对方破门而入,被堵在家中的他是无路可逃。
更可怕的是,那漫天红云以及血腥的风,才是对方跨越现世的罪魁祸首。
“明明才不到一转,为何……”
低声喃语,即使坚定如他,也充满绝望。
他绝望,是守护着这个村庄的最后希望,本就有伤在身,今日怕是难以度过。
幽黑面容逐渐浮现烙印,双目也变得无神。
凡是经历过之前灾难的村民,都明白眼下这般场景意味着什么。
浮游身子不住地颤抖,此刻竟出奇地愤怒,为何幽暗大地不给他们一丝喘息机会,哪怕多那么几日。
他知晓马爷正暗中准备着什么,故而他才甘冒奇险,想要捡些血骨回来,祝他一臂之力。
可现在看来,做什么都是徒劳的。就算他拿回了那三块骨头,也无济于事。
风似乎更大了,寂静的屋子也开始响动,诡劫不会给世人多余的懦弱。
浮游站起身来,面目再次变得漆黑。
似乎墙角发出些许动静。
他攥了攥拳,朝那方走去。
搬开堆在墙角的石头,抽出一把断了半截的木剑,其上光滑柔顺,没有丝毫刻纹。却在断剑顶端,生出一颗利齿。在浮游拿起瞬间,便转动起来,更是变长些许,想要喝点什么。
他的手紧紧握住剑柄,不敢有丝毫逾越。
屏息凝神,等待着。
“咚咚咚!”
仿若深夜寂静的房屋,未知来客敲响大门。
“咚咚!”
剑提至胸前,浑身紧绷。
“咚!”
屋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