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却不以为意,转身离去。
他没有选择再深究,便是自身情况同样不乐观。虚空劫时刻威胁着他,旸谷之地仍是未知,几乎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而香女所言的姒,他同样信不过,却也只能作为最后的选择。
故而银若是有何变化,在其机缘之内,他乐见其成。纵使小姑娘变得不再乖巧,不像当初柳河初遇,也无关系,终究会长大。
况且真到了失控边缘,若要施展雷霆之法,荒自然另有手段。
待身影消失,银双目间红光再现。
“此人镜中花水中月,我初始观其劫数混沌,道一为基,便已觉不可思议。如今看来,还是小觑了。
刚刚一番言语,稍有道心流露,竟悟道精深,再进一步。更恐怖的是,其牵动因果无始无终,灾劫幻象无穷尽。莫说寻常凡夫,便是地仙之流,都未必能存活。”
虽是自言自语,银的小脸却绷不住地含笑,可望向身前被挂起的傀骨,又生起难以言叙的悲伤,不由岔开话题。
“你们,曾经有什么故事吗?”
沉默,坚定道:“没有!起码现在不再有。”
“可我为何如此难受,光是看着他,心似在滴血,痛苦不堪。但又不舍得挪开目光,渴望再多看一眼。
别说这是什么观红尘的后遗症,我对傀骨一无所知。”
停顿了片刻,银再次开口:“我答应让你留存,不仅因为签盒感你无害,更是在见第一眼,觉得你那么忧伤,有未完之事,须得给予你机会。
固然你让我看遍人生百态,借跃八丈之法浮观世情、长进心智,可若不说出你的过往,我信不过你。”
一时之间,气氛沉闷起来。能说出这番话,银内心间已有了防范之心,再不像刚见面时单凭签运辨人。或许该说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可若不是她的施舍,从最初便没有机会。
“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很简单。
我们出生在幽界一隅,此地道殁横行,诡异弥漫。为了族人生存,不得已以身入棺,祭幽冥。我乃祭品,他乃祭祀。
幽族之人历代愿望,便是拯救幽界之民。
你可知为何幽族面目漆黑,无法看清容颜?此乃上古便传下的诅咒,深刻于魂灵之中,需血河之气洗涤,方能暂解。故而大多数幽族离不开幽界,只能苦苦等待,忍受那道殁摧残。
我要做的,也不是什么惊天地的大事,不过是将棺木重新安葬。至于和奎封的虚与委蛇,也只是按你心中所思,设下圈套将他们一并解决罢了。”
说得十分轻松,可银从这寥寥数语中,听出了一丝落寞与无奈。
“跃八丈妄图侵蚀你魂魄,却被我锁在棺内,到时会一同将他带走。彼时我还会帮你杀掉那碍事的花主,让你得偿所愿。
只要静静等待,到那一日便可。”
赤红双目望着远方黑暗冥河,妖异地跳动着。
听到此言,银明显有些犹豫,却也没说拒绝。若是荒在此,自然知晓银的本性。
那日客栈经历,便知银如天然璞玉,无善亦无恶,单纯的趋利避害。在她心中,甚至对于荒的态度,也不过是有一约定,能保护自己。其余人统统都怀着恶念,不妨清除干净。
当然,还有一层原因。银觉得此女没有骗她,若是妄图加害自己,那日就不会允诺其入魂。这么久以来,若是她自身意念驱使,对方必定退让,且还俘了跃八丈妄图施加的恶念,反倒能控制其身。
倒不如静观其变,一切等到那日,自然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