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凌霄夺回第二座城池的时候，阿木图又屠了一城。</p>
百姓的性命就如蝼蚁一样不值钱。</p>
莫凌霄听着前方探子的回报，一言不发，主帅营中气氛因此紧张地快要窒息，各将都低下头，却又悄悄抬起眼来看着王。</p>
他一直都没有说话，脸上看不出是忧喜，似乎是什么都没听见。</p>
在大家以为他不会再出声的时候，他忽然说，“各将传令下去，今夜偷袭，夺回我们丢失的第三座城池。”</p>
众人惊，却没人敢说话。莫凌霄起身，出帅营，这时才有人看到，王紧握着剑的手，指骨都已发了白……</p>
事实上这第三座城，并非如此好攻。两军僵持了三天三夜，依然没有攻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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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阿木图在都灵城收到了急报，邦什大军疯狂地以压倒性的人数优势，闪电般夺了契沙东边五座城池！雷若月倾了邦什一半的军力，开进了契沙！并且由他亲自统军！</p>
本来一个文人领兵，是不足为惧的，可雷若月三个字，让听到的人都肃然。</p>
此后，就在契沙急忙调军布防的之际，雷若月却没有同他们所料的那样乘胜追击。</p>
又十五天后，莫凌霄夺回第三城，而邦什使者亲临都灵城，要求面见阿木图。</p>
使者来的时候，阿木图正在书房批阅文书。</p>
来使向他鞠躬，他头都没抬，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道，分明气息懒散，却不怒而威，“听闻贵国春茶好得很，不知雷丞相可是叫你带茶来了？”</p>
“在下只带了一句话来。我邦什只向贵国要一个人，若得此人，丞相愿归还契沙东边的五座城池，并从契沙境内撤军。”来使不卑不亢地说。</p>
阿木图这才抬起头来，暗暗打量来使——约40来岁，不高不矮，长相平凡，身体已经发福，只有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p>
“我契沙有什么人值得丞相如此看重？”他不动声色地问。</p>
使者对上阿木图的眼，一字一顿说，“前邦什长公主——夏宁！”</p>
“邦什公主？”阿木图挑挑眉，“我这里只有邦什的紫雾公主，难道丞相想要回去？”</p>
站在一旁扮做侍女的宁夏，已经僵直了背，隐忍着克制不住的颤抖。阿木图适时地站起身，绕到一边，刚好挡住了使者望向她的视线。</p>
“王，您知道，我只是来传达丞相的话。”使者微微欠身，“在下看来，一个女人和一个国家的安危，那简直是不能放在一起比的。”</p>
“什么意思？”阿木图眯起眼。</p>
“在下的意思是，如果王知道夏宁公主的下落，还请告知，如果不知道，劳烦帮忙寻找。雷大人很明确地表示过，只要找回公主，我邦什立刻从契沙撤军！这里的轻重缓急，相信王是知道的。”</p>
“我的话从来不说两遍。”阿木图敛起双眉，“来人，带使者回去好好休息。”</p>
来使一愣，“王……”</p>
“你不是说，要我帮忙找吗，那我就帮你找找看吧。”阿木图笑道，“丢了公主跑来问我要，看起来雷丞相是故意要跟我契沙过不去了！”</p>
“丞相绝无此意！”来使欠身。</p>
“无妨。”阿木图手一挥，笑容如春日里的暖风，只是眼里透过一丝凛冽的绿光，“若是找不到你们要找的人，那我迎战便是。”</p>
侍从带使者走后，宁夏跌坐在地板上，微微摇头。</p>
“为什么？”她问。</p>
“什么为什么？”阿木图走回桌前，坐下，继续批阅文书。</p>
“你为什么不答应拿我交换？”宁夏抬起头，有些呆滞地问他，只是声音中带着颤抖。</p>
他注视着她，问，“你在意的是，我为什么要你呢，还是他为什么要你？”</p>
宁夏哑然，心里有些东西连自己都没看清楚，却被他看透了……</p>
他继续自嘲又无奈地说，“如果想问我为什么要你，答案大约是……我疯了。而他为什么要你，我想，大概是这个世界疯了吧。”</p>
说完，他抬起头，含笑，语气里却带着无力的嘲讽，“你可真是不简单，莫凌霄要你，雷若月也要你，就连我……”</p>
宁夏摇头，抱膝，“他怎么可能要我……他……”</p>
阿木图冷哼一声，“你想听我怎么回答你？说雷若月要你，还是说我同意把你送回去来换契沙东线的太平？”</p>
“这是你的事，我做的了主吗？”她同样冷冷地说。</p>
他凝视着她，许久后，问道，“如果，你是我的话，会怎么做？”</p>
她愣了愣，随后说，“正常人都会要江山的太平。”</p>
他笑了，“所以我才说，我疯了。”</p>
也或许他没疯，疯的该是这个世界吧。</p>
之后她陪着他，没再说话，一直到宫内灯火燃起，再到灯火熄灭……</p>
肚子因为饥饿而来的一阵叫声，终于让她从呆滞的状态清醒过来。她捂着肚子，却见阿木图已经叫人准备夜宵了。</p>
“今夜的星光很美，一起去花园凉亭吃吧。”他说这话，初听上去是建议，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她已经习惯了他说话的方式，揉揉自己发麻的双腿，跟着侍女们向外走去。</p>
只是忽然，温暖的披风带着他的体温，包裹住了她……</p>
他什么都没说，为她披好后，把双手从她肩上抽离，越过她走在前面，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p>
宁夏心中微微有些酸涩，那一瞬间，她竟恍惚地以为是……</p>
月下两人对饮，依旧什么话都没说。宁夏埋头苦吃，拼命把东西往嘴里塞去，再以酒灌下。</p>
渐渐她有些酣醉，拎着酒壶站起来，坐到凉亭边的护栏上。脚下便是荷花池，映着一轮满月，反折出池底红鲤鱼鳞片的点点碎光……</p>
这样的光景，似曾相识。</p>
或者说，任何场景，她都能联想起他。毕竟，曾经，她的生命中只有他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