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法海刚刚从入定当中醒来,他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惠新端着一盆清水进来,看样子是准备把法海的房间给打扫一番。谁知道他刚刚转过身来,就跟法海两个四眼对视在一起。
惠新赶紧把手里的盆子放在桌子上面,向着法海低着头施了一礼说道:“师尊。”
法海仔细的看了惠新,然后又把目光转向盆子和搭在盆子边上的抹布。这才开口说道:“你这是,要亲自打扫贫僧的房间吗?”
“是的,师尊。”
法海从床上面下来,走到惠新前面才和他说道:“你现在是金山寺代住持,要注意你自己的身份。像这样打扫放间的事情,随便吩咐一个小沙弥来做就行了,不用你亲自动手。”
惠新的头埋的更低了一点,回话说:“可是弟子自从师尊离开之后,就时常想念师尊。每当弟子想念师尊的时候,弟子就来禅房打扫一番,这样睹物思人之下,就会让弟子的心好受一点。”
法海无论是怎么想,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自己这弟子,是想要恭维贫僧呢?还是说,想要拍贫僧的马屁呢?又或者是说,当了几个月的代住持,大权再握之下,现在开始视自己这个住持为眼中钉了呢?
法海眼睛瞳孔微微一缩,转瞬之间就闪过好几个念头。这还是自己的弟子吗?还是那个不管是法海继承过了的记忆里面,还是在他亲自接触到的印象里面,都是一副老实面孔的弟子吗?
法海从来都不会低估权力的魅力,不要说什么人的本性如何。权力最重要的属性,就是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本性。他上辈子在有些地方,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没有得到权力的时候,是一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见到谁都是一副与人为善的样子。但是一旦得到一丁点的权力,当上一个芝麻大小的官,结果就变得对上无比的谄媚,而又对以前相互帮扶的同事,故意拿捏起来,不断的找茬。把一副活灵活现的小人嘴脸,给戴在脸上。
法海看见惠新低着头,在等待着他的话,他忽然飒然一笑。真是的,差点被这徒弟给带到沟里去了。贫僧简直是自找没趣,才会和自己的弟子计较这些。
不管惠新有没有觊觎自己住持的位置,这又和贫僧有什么关系?他想要,贫僧给他就是,难道这种凡人的权力,还能够绊住贫僧追求长生久视的目标不成?
心里豁然开朗,法海自然不会再去和惠新计较。反而是有心情和他开起玩笑来,说道:“好啊,既然你这么想念为师,几天没有见到为师都会难受。那不如这样吧,干脆为师教你修炼法力神通,只要你修炼有成,自然是可以天天见到为师。甚至说不定你将来还有长生久视的一天,这样一来,你岂不是就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为师身边伺候了吗?”
惠新本来和法海说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真诚的笑容的。可是法海这句话一落到他的耳朵里面,却是让他的神色猛烈一变,然后很快又变成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着法海期期艾艾的说道:“这,师尊是知道弟子,弟子向来是不喜好修炼的。啊,对了,师尊刚刚回来,还没有洗漱过吧,弟子这就去为师尊准备。”惠新说完便朝着法海,匆匆忙忙的鞠了半躬,脚步逃跑似的离开了法海这里。
法海看着即将离开的惠新,朝着他说了一句话:“回来的时候,别忘叫个小沙弥进来打扫禅房。”
正好要跨出房门的惠新,听到法海这句话,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连回法海的话都顾不上,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在追似的,急急忙忙的离开了这里。
法海看见这一幕,更是摇头。贫僧这是怎么了,干什么和凡人计较这些。蜉蝣不知日月,草木难见冬雪。对于这些数十年之后,注定会化为尘土的弟子,法海连和他置气的精神都没有。随他去吧,要不是因为贫僧现在,还需要金山寺住持的身份来做事的话,就算是给他,其实也是无妨的。
不过,既然白蛇传的故事里面,法海从开始到最后许仕林将白素贞从雷峰塔下面救出来,他都是金山寺住持。那么现在这个身份,他就还不能够给惠新,他可不想在这些细节上面出现纰漏。至于惠新会怎么想?呵呵,贫僧会在意一个凡人的想法吗?哪怕他是自己的弟子。
惠新从法海的禅房离开,他越是远离法海,就越是感到轻松。直到他来到前面的大殿里面,他才彻底的摆脱了法海的压迫力。
惠新没有回头看法海的方向,他脸上虽然是保持着一副平静的模样,但是他眼睛里面闪烁过的精光,却代表着他的内心可没有他的脸色那么平静。连续变幻之后,最终还是变成了肚子里面的一声长叹。
他低估了法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