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几日，封言儿悠悠醒来，眼前一片模糊，揉揉眼睛，自己好像还在密室之中。
他倏地睁开眼，坐起来，却被眼前的血腥一幕惊得心魂不定。
满地血河已近凝结干涸，显出斑斑黑红，血河中间淌着一根断掉的拇指，被染成触目惊心的朱红色，内里的筋骨尤清晰可见。
书童的尸体躺在不远处，身体歪扭成麻花状，眼睛瞪得如铜铃，翻出眼白部分，面色煞白露青，僵死之状令人不寒而栗。
更为瘆人的是，有部分血河仿佛是被衣服长长拖出一条道，一路拖一路拼命挣扎，血的黑红与地面的石灰相间，使得血河更如炼狱般可怖。
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其他人了。
封言儿低头看身上，也成了一件血衣。
他急于想弄清楚出了什么状况，便晕晕乎乎大步跨出门槛，向进来的石洞走去。
他隐约记得戈阁豪按下的位置，便照样往自己这边的对应位置用力一按，那门果然洞开。
进入黑暗，此刻的他没有原先那么害怕了，愤怒的焦急赐予了他无限勇猛，思路也变清晰起来。
他听到水滴声，往右数二十步，再伸手向前摸索，竟然摸到了戈阁豪原先的绳索。
只是上面如今十分粘腻，一想到这是某个人的鲜血，封言儿便心如芒刺，悲痛万分。
内心隐约有个声音在祈祷，千万不要是贾方或贾父的，否则他万难辞咎。
但理性却告诉他，这一地血河绝不可能是戈阁豪的。
“去他妈的！老子偏不信！”
黑暗间他忽地大吼了一声，一个使劲，便沿着绳索向上爬去。
摸到一块湿哒哒的石块，用力往上顶，黄昏的阳光照了进来。
封言儿闭起眼睛，待慢慢适应后再睁开，贾府此处的庭院依旧静谧。
云蒸霞蔚，橙紫色还在天空照出最后的一丝光亮。
黑暗即将降临，封言儿也不管认不认路，逮到一条就开始往前冲。
曲折蜿蜒，左拐右弯，突然，他脚下一绊，摔了个结实，牙齿被磕出血来。
准备爬起，手却摸到软乎乎的物体，定睛一看，竟是具尸体。
看打扮应该是个丫鬟，封言儿精神已近崩溃状态了，贾府是被灭门了吗？
他慌慌张张爬起身，不详的预感充盈整个脑子。
按这样下去，我不会成为杀人凶手吧。
念及此，头皮发麻，汗水浸湿了长衫和头发。
跌跌撞撞向前走去，来到那座四层高的藏书阁。
小婵！
躺在地上着粉色素衣的丫鬟分明是小婵，他赶紧跑过去，扶起小婵探了探鼻息，失望地放下手。
轻轻放低小婵，封言儿哆哆嗦嗦站起，朝书楼里走去，却见躺了一地的婢女和侍从，书籍散落一地。
今天恰好是贾茶道每年要晒书的日子，从凌晨开始，这群仆婢便开始忙活了起来。
将书架上的书取下来，拿抹布细细擦拭一遍，再晒到楼外搭建起的木架上。
如今，蓝色的书皮封面染成了腥红，半翻开的白色书页是令人瑟瑟发抖的斑点红。
封言儿努力让自己控制情绪，但作为一个吊儿郎当从未见识过如此血腥场面的黄毛小子，他的确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