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我看你真的疯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你给我跪下!”
书房里,许樊逸猛的一拍桌子,脸色铁青,他正在为自己不争气的小儿子突然回国大发雷霆。
许家家世显赫,自上海开埠以来,便是这十里洋场里的豪门巨族。
而许樊逸作为许家现任的家主,对外是永泰银行的大股东,对内自是说一不二的大家长,所做的决定不容许任何人反对,即便是自己儿子也不行!
站一旁的母亲魏淑怡,不忍心儿子受到责罚,劝解道:“樊逸……,既然阿祖他不想在巴黎大学读书,那就让他好生在家呆着吧,咱家又不是养不起。”
“你就知道护着他,我是气他从巴黎逃回来吗?我是气他好好的医科不学,非要考那什么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
国府腐败无能,日寇又在侧虎视眈眈。这时局动荡的光景,许樊逸怎么可能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去从军。
再说那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学生,历来毕业后就要上前线的。枪炮无眼,万一日后白发人送黑发人,那许家在上海滩的诺大家业,就后继无人了。
“我劝你死了这条心,过几日你就给我回巴黎去!”
“我不回去!”
跪在其对面的许正卿没有退缩,反而握紧了拳头,挺身坚定的回道:
“父亲!现在世道浇漓,人心日下,国将不国,国之不存,民将焉附?您看那日寇在上海犯下的垒垒罪行,难道就不恨吗,难道真的任那日寇逞凶?”
两年前,日军进攻上海闸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死在日寇的枪炮下,要不是第十九路军在前线英勇抵抗,加之上海数十万军民同仇敌忾,齐心御侮,上海就沦陷了。
许樊逸听到此处,愣了一下。
作为一个中国人,一个有血性的中国人,许樊逸岂能不恨!
早些年,他也曾为清政府的腐朽义愤填膺过,甚至接手许家后还大力资助北伐,但这么多年下来,中国还是那个中国,积贫积弱还是从未改变。
为了在这乱世里守住祖宗留下的基业,他早就习惯了委屈求全,也磨平了少年热血。现在的他,只想着一家人能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其他的别无所求。
“咱家不也出钱出力了,待你日后学医归来治病救人,不也可以贡献一份力量,非要上战场才算为国尽忠吗?”
“学医只能救小家,从军才能救国!”许正卿反驳道。
看着儿子坚定的目光,许樊逸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随即气势一泄。
“总之,我不同意!”
说罢,许樊逸便面色一沉拂袖而去。
………………
入夜。
用过晚饭的许樊逸一个人无言独坐在客厅里。
他先前以为自己这个儿子只是心头一热想着要从军,只要自己狠狠教训下,再晾他一晾,便自会放弃。
然而等到现在,许正卿却依旧在书房长跪不起,看样子他是真的下定了决心,不肯回头了。
“臭小子,当兵又岂是这么容易的事!”许樊逸看着书房里还亮着的灯火,喃喃自语。
最后,面对这个执拗的儿子,许樊逸还是心头一软,吩咐厨房去把饭菜热一热,给少爷送去,生怕他饿坏了伤了身体。
但是片刻后。
端着饭盒的管家老林,却面色慌张地匆匆跑来。
“老爷!少爷,少爷他,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