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地震,墙摇地颤,人心惶惶。是故今日午时一更延后。见谅!
.........................................
对于镇江堡张家,苏翎是偶然想起。若不是谈起镇江堡内的商人,这张家仍然会在某个角落闲置。
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将之遗忘。
赵毅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有片刻的间隙。
“张家还在。”赵毅成说这话时,不由自主地看向苏翎。
这短短的异样,还是被苏翎察觉到了。他略略想了想,再次看向赵毅成,却不说话。
这无声的询问让赵毅成有些不安,这些兄弟之间还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形。
俗话说这心中无事,天地自宽。但凡有些不那么坦荡的念头,话说出口便多少有些不自然。苏翎没有立即开口询问,多少也带着些责备的意思。出生入死这么些日子,难道兄弟之间还能有什么不能说的?
赵毅成整日在哨探禀报的消息中琢磨,已经养成略带敏感的性子。这疑虑往往是越想越深,任何隔阂都是起于猜忌,眼看着这不说清楚,这份莫名其妙的情绪会有延续的趋势。
赵毅成看了看冯伯灵,然后说道:“是这样的。这张家在镇江堡外也有几处大的田庄,按大哥的命令,这本该也要处置掉,不过,兄弟们在商议时有所争执。”
“哦?”苏翎完全没有料到会出现什么争执。一直以来,苏翎任何一条命令,都得到彻底的执行。
赵毅成继续说道:“这张家与陈家大小姐的关系,兄弟们都已知道。一些兄弟认为该放张家一条生路,这两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关联,在没弄清楚之前,还是不碰的好。另外的,则认为.....”赵毅成将左手一立向下一切。
这不言而喻,甚至多少带着些意气。陈家大小姐的退婚,是瞒不住的,这张家的地位,可就处于危险之中,而苏翎未来的正妻,兄弟们未来的大嫂,怎么还能让这样一个张家出现?横扫辽东腹地的潜伏队伍中,有不少已经被血腥气熏染得毫不留情,何况这张家本就属于清除的范围之内。
苏翎并未深想,只淡淡地问道:“你怎么处置的?”
“先缓一缓,张家的铺子、田庄都未动。”赵毅成说道,话里透着几分不确定。
这陈家大小姐与张家的关系,真还说不清楚,兄弟们两边的意见都有道理,赵毅成似乎也颇感为难。
“这样......”苏翎意外的是,自己的一点小事,竟然会引起这样的争执。这一瞬间,苏翎更加确定自己没有草率处理与陈家大小姐之间的关系是正确的。
“这事是我没想到。”苏翎对赵毅成说道,“你们下去商议一下,与其它的农庄一样,该怎么做便怎么做。以后只有军令,没有犹豫。军令一下,没有任何可顾虑的。”
“是。”听苏翎这么说,赵毅成似乎才放下心来。赵毅成其实也并未看重这个张家,但既然下属对苏翎的这么一份关联尤其看重,便不得不小心从事。苏翎在赵毅成眼里依然是大哥,但在下属眼里,却是近乎神话的形象。苏翎与十几个兄弟们赤手空拳打下这片土地,拥有上万战士,这能不被看作奇迹么?
身为数万人的首领,其一言一行的影响力,将会在最细微之处显现出来。这对苏翎算是第一次得到警告。
“另外,叫胡德昌开一张单子出来,”苏翎又想到一个问题,“凡是对镇江堡有用的商人大户,都列在上面。除此之外,那些与朝廷有关联的人家另列清册,尽快清除掉。还有,让胡德昌将能够联手海运或是陆运的商户人家想办法汇总,要让镇江堡的水运在任何情形下都不得断掉。”
“是。”赵毅成答道。
“还有,朝鲜那边的商运,让胡德昌再延伸得远一些。人手若不够,我们再派。”
这一回,赵毅成没有应得那么快,他迟疑了一下,说道:“大哥,这人手怕是不好再多了。那七十多个庄子已经不够人手了。有些地方,只留了两三个人,万一有变,可应对不及。”
“怎么,那些佃户会闹事?”苏翎问。
赵毅成摇摇头,说道:“这倒不是,但毕竟一大家子人不见了,这难保村子中会有猜疑之人。仅凭几个人留守,还不如不要。”
“我看,还是募吧。毕竟只是个庄子,在农家中寻一些懂农事的便行。现在做不到那么稳妥,实在不行,就将人叫回来。”苏翎说道。“这个你与胡胡德昌商议定就是。”
“是。”赵毅成答道,在心里,已经决定将近十个庄子的属下都调回来。
千山堡的手伸的似乎太长了,以目前的人手,破坏有余,要想稳住,确实不易,如今也该收敛一下锋芒了。毕竟现在做的,仅仅是铺垫,为千山堡赢得更为宽松的空间。
“另外,让胡德昌想办法,要让宽甸市场有更多的商队往来。实在不行,将我们的一部分利让些出来,也可以考虑。”
赵毅成点头记下。
苏翎转头对待在一边的冯伯灵说道:“冯大哥,这些事情,你能协助的尽量协助,等那几千新兵能派上用场了,这里便要轻松一些,眼下,够你们忙的。”
“放心。”冯伯灵只说了两个字。适才的对话,尽管听的不是太明白,但冯伯灵知道对面这位小兄弟处置的,是远远大于镇江堡所辖的范围。这对于苏翎的印象,再一次加深。
参将府的谈话,便到此为止。苏翎留了一百骑兵给赵毅成,让他去交代胡德昌安排要办的事,自己则连夜赶回宽甸堡。人手的缺乏使苏翎不得不将宽甸堡作为中心而留守,更多的琐事都交给赵毅成处置。目前来说,千山堡仍然是以骑兵为主,这是存在的前提,其它任何深谋远虑都只能是点缀。而上万的队伍,也只能由苏翎掌控。
关于张家的事,让苏翎隐隐产生一丝担忧。这一方面是自己威信的上升,另一方面,却是必须更加小心地为人处世。身居高位的压力,将使人变得更加稳重。苏翎明白,倘若自己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千山堡这些来历繁多的组成部分,便会四散而溃。
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与努尔哈赤类似的,但苏翎与努尔哈赤却是完全不同的应对方式。
武官学院整训的武官们,得到苏翎指示的最新课题,如何将振武营的那般新兵尽快训练成军,并且要如何发挥出战力。为此,苏翎专门让赵毅成抽调了几名熟悉振武营实情的武官返回宽甸堡,现场解释那些不成样子的兵们到底是什么状况。另外,振武营的兵最适合什么样的战斗,又是在何处才能做到以自己的优势与敌人对阵。这些问题的商议将占据这一期武官们的大部分时间,而一旦有一条达成共识的建议,便被迅疾送往余彦泽处,当即作为训练课程予以实施。
振武营将是苏翎扩展人马的一处试验场。趁着镇江堡空虚的这段难得的时光,苏翎将以千山堡在群山之中获得的实战经验,加之武官学院的商议结果,形成一套自己的练兵计略,并不断增添新的内容,从而在日后能够在辽东腹地用最短的时间组建新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