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彩听了赵佶对沈傲的评价,心里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他是名副其实的‘西选官’,是平西王旗下的得力助手,心里肯定是向着平西王的。
陛下说话的口气,说埋怨也不算埋怨,可总是不把沈傲往好里想。吴文彩心里想,莫不是这才是圣眷?
赵佶又喝了口茶,lù出几分忧心忡忡的样子,徐徐道:“朕现在算是想明白了,难怪那些藩王此前对朕这般这般奴颜,原来是水师远征大越,才令他们害怕了。”赵佶缓了口气,继续道:“可是话说回来,吴文彩,近来这些藩王,态度却为什么冷淡了?”
藩王们最近几日确实冷淡了,一开始,还日日来觐见讨好的,可是过去一个多月之后,来的人越来越少,这里头并非没有缘故,水师去了大越这么久,传回来了个捷报,也是赵佶下令封锁了消息,现在大越那边一点音信都没有,藩王们心里早就起疑了。只怕认为水师在大越国那边吃了败仗也不一定。
若是真的吃了败仗,那么就可以料定这大宋其实就是个空架子,明面上看上去孔武有力,魁梧非凡,可是连越国都啃不下,谁还肯来巴结讨好?
藩王们的心思其实很简单,他们都是小国,趋炎附势是他们长久奉行的国策,谁强大,就讨好谁。大宋动辄对越国征伐,确实是吓了他们一跳,原以为大宋有必胜的把握,可是打了这么久,若是真有捷报早就该传开了,现在没有动静,那就是遭遇了挫折,本文字由贴吧提供,起点首发,转载请注明,文字仅供学习交流使用,请勿用于商业用途。
这大越国雄兵二十万,也不是好欺负的,这样一想,许多藩王又变得蛇鼠两端了,对赵佶也冷淡下来。
赵佶开始还沉浸在万国来朝的喜悦里,现在回过味来,就觉得不对劲,因而心里也有点怒气。
吴文彩小心翼翼的道:“藩王们想必……想必也在准备万国展览的事……”
赵佶冷冷一笑,道:“朕看未必,展览会是我大宋的事,哪里还要他们准备什么?依朕看,他们是怕我大宋从大越铩羽而归,到时候得罪了越人,毕竟越人是他们的邻居,那才是心腹大患,朕平时待这些藩国不薄,想不到这恩泽四方,原来也不济什么事。”
吴文彩讪讪笑道:“陛下言重了。”
赵佶不无担忧的道:“朕还听说,海政衙门下令各藩国与大食人断绝关系是不是?本来呢,平西王要与大食人交恶,朕是不情愿的,可是朕听说,那些藩国还在观望,仍然与大食人暗通款曲对不对?这一次若是征越失利,只怕他们更加胆大妄为了,哎……”赵佶叹了口气,似乎也在为海政的事担心,他担心的当然不是海政能不能维持的问题,而是他的面子能不能保住,若是宋军真的在大越国失利,到时候万国展览会多半会变成万国展丑会,他这个皇帝的脸往哪里搁。
吴文彩安慰道:“陛下不必多心,平西王做事一向稳重,这一次又带了南洋水师出征,断不会出现差错的。”
“他稳重?”赵佶先是忍不住反问一句,随即摇头道:“朕在泉州,也听说过越国的事,越国人在南洋以强国自居,有雄兵二十万,虎视大理、真腊,国力颇为不俗,南洋水师未必能取得胜利,再者我大宋是劳师远征,泉州离越国相隔千里,粮秣周转糜费巨大,若是不能速战,一旦陷入了僵局,非但要空耗国力,军心士气也要受其影响。这般打下去,非我大宋之福啊。”
赵佶这一次倒是看的十分精准,越人绝不是好惹的,这一点其实吴文彩也是这般认为,因此战前他也曾反对过,只是沈傲一意要征越,吴文彩只能顺着沈傲的心思来。
赵佶见吴文彩不言,一张脸拉了下来,道:“吴爱卿为什么不说话?”
吴文彩艰难的道:“陛下,战事既然已经开了,多说无益,此战对我大宋至关紧要,胜,则天下归心,四海升平,败……”
赵佶打断他,嘘唏道:“败则遗笑大方,成为藩国的笑柄是不是?事关着大宋的颜面,这一仗,非胜不可了。”
对赵佶来说,关系到面子的事是很紧要的,他不禁站起来,负着手,来回踱步,良久才抬起眸道:“你莫看朕成日游手好闲……”
赵佶说到这里的时候,吴文彩连忙道:“微臣不敢。”
赵佶继续道:“可是朕心里,一直为这件事发愁。十万水师,看上去固然不可一世,可是在异国作战,真正上陆与越国人决战的,至多不过七八万人,越人若是倾国而出,至少可以抽调十万人,要以少胜多,何其难也,再者说越国多瘴气,大山连绵,关隘重重,一下不慎,就是全军覆没。这一仗,大宋输不起。朕犹豫再三,为了稳妥起见,索xìng就倾国而出,与越人一决雌雄吧。”
吴文彩听了lù出骇然之sè,原来陛下和自己说了这么多,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赵佶继续道:“现在北边的边事还算安宁,三边那边暂时不必担心西夏为祸,所以朕的主意,就是调三边的军马,会同禁军五万,再从各地抽调厢军二十万,发兵四十万,从广南西路进发,征伐越国,朕就不信,水师与我大宋四十万精锐水陆并进,就不能奈何一个越国。吴爱卿以为如何呢?”
吴文彩一时无语,良久才道:“陛下,为了一个越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怕朝廷那边肯定又要闹起来,还是稳妥为上。”
赵佶沉吟了一会儿,其实他的内心也在挣扎,一方面,觉得大宋输不起,战事已经开了,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既然要打,就非胜不可。而另一方面,越国对大宋,对他赵佶都没有太大的利害关系,如此劳师动众,只为了动一个越国,又觉得有些不值当。更何况若是自己将心意传到汴京去,整个汴京反对的声音也一定大的很。
左右权衡之下,仍旧拿不定主意,赵佶只好颓然坐回椅上,不禁苦笑道:“左又不是,右又不是,早知如此,朕就不该批拟了沈傲的奏疏,否则何至于闹到这骑虎难下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