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从天边升起,耀眼的阳光照射在冰冷的甲板上,出一阵阵刺目的光芒。傅正贤呆呆地看着用白布包裹的叶夫人,头脑几乎变成了一片空白。十年前搭救了自己的夫妻,竟然双双死于非命,他看着那湿渌渌的白布,忍不住跪在地上哭了起来。</p>
“夫人,夫人……”傅正贤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直到船慢慢靠了岸,他也没有离开。群众被疏散了,船长和警察赶到了这里,将叶夫人的尸体盛殓了起来;看着伤心欲绝的傅正贤,众人不知道该如果安慰他。</p>
“竟然会生这种事故,我们一定要严肃处理!”船长和警察们看着断裂的栏杆,当即开始调查事故生的原因。老船长担忧看了一眼傅正贤,轻轻地问道:“同志,请问这位是您的夫人吗?”</p>
“啊,不是……”傅正贤抱着木箱,能明显感觉到它的存在。叶夫人在乡下还有一个儿子,自己应该回去告诉他这个噩耗;而且这笔财产应该归还给叶家,这是他们祖上绵延给子孙的财富……</p>
“那她是谁,怎么会和您在一起?”船长看着傅正贤失神的样子,想尽力的安慰他。</p>
“她……她是……”傅正贤感觉心跳开始变快,语言竟然不由自己所控制,“是这样的,她是我在老家的一位熟人,以前和我在一家合作社里帮工……今年年初,我出来投资办新厂,就带她一起出来了……没想到……”</p>
“原来是这样……”老船长叹了口气,“您真是一位好心人,生了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您的错。请您节哀!”</p>
“是,谢谢您……”傅正贤看着被盛敛好的叶夫人,连忙侧过了自己的头……</p>
不久后,一所名叫塞拉帕克的服装厂在市拔地而起。因为雄厚的资金和前的管理模式,塞拉帕克击败了多家竞争企业,一跃成为了省内屈一指的服装业龙头老大。短短的二十多年里,塞拉帕克的成就已经遍及全国的经济领域,业内人士无不感慨傅正贤的经营才能,但更多的依然是对于他起家时的羡慕。</p>
“如果我当初有那么雄厚的资金,现在一定不会比他差……”这是国内不少商业巨头都经常的评价。</p>
就是因为这个评价,使傅正贤无时不刻的想起了当时的情景。无数个夜晚,他都会梦见老叶夫妇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让他无法入眠。</p>
“你这个强盗!”</p>
“我……我不是强盗……”每当半夜被惊醒,傅正贤都会陷入深深的自责。近入晚年的傅正贤,越来越感到孤独和恐惧。儿子和儿媳的早逝,或许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如果是这样,那傅晟雅是否也会遭到不测?这个恐惧的念头一直纠缠着傅正贤,让他几乎无法正常的生活。</p>
不对,晟雅是清白的,他绝对是清白的!如果有什么过错,将由我一个人承担,不能给他造成伤害…………</p>
“你这个强盗!”一个声音将傅正贤从睡梦中唤醒,他惊恐万状地回应着:“不,我不是强盗……我不是强盗……”</p>
“又做恶梦了?”乔平广冷笑了一下,坐在了病床边,“傅叔,您的这个样子我真是看着难受。不过您可能没有想到吧,以前一起在合作社里做过工的,竟然还会有我这个熟人……”</p>
“你……”傅正贤的额头上流满了汗,不知道乔平广想要怎么样,“是老夫人的儿子让你来的吗?如果是这样,我可以把塞拉帕克还给他,只要他能原谅我……”</p>
“您多大年纪了,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乔平广叹了口气,“您想赎罪吗?但归还产业就能弥补这二十多年的生活?就能洗刷掉您的罪行?哼哼,真是可笑!”乔平广着,又突然变了脸色,“……而且,您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因为老叶家的儿子,早在五六年前就死掉了……”</p>
“什么?”傅正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晨辉……死了?怎么可能?……他是怎么死的?”</p>
“您想知道吗?”乔平广凑近了他的脸看着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家里的财产都被强盗夺走了,您知道他是怎么生活的吗?就在老夫人死后的第二年,无家可归的叶晨辉就到本市来寻找他失散的母亲,但是一无所获。后来他在杂货铺里当过贩,又在民办学校里当过老师,最后还在工地里当过民工。他边幻想着和自己的母亲团聚,边用自己微薄的收入想建一个新的家……”</p>
“你……你不要了……”</p>
“最后他积劳成疾,累死在了施工的工地上。您知道是在哪里吗?就是当时这所刚刚峻工的塞拉帕克的新总部!傅叔,知道这些事后您有什么感想?老叶和夫人待您那么好,您就是这样来回报他们的吗?”</p>
傅正贤呆呆地看着乔平广,喉咙被哽住一般的不出话。</p>
“不过您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把这些事出来的。”乔平广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松起来,“我相信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既然当年没有出这件事,我现在又有什么必要把它搬出来讲?和您一起隐瞒着这个秘密,您是主犯,我也是同谋吧。所以……”</p>
“所以你要怎么样……”傅正贤的眼睛里闪着无奈的光芒。他现在仿佛是一块放在菜板上的肉,任评乔平广宰割。</p>
“所以塞拉帕克的产业,应该是我们的子孙共同享有才对吧。”乔平广摊了摊手,“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我的女儿和您的孙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结婚后一定可以打理好这份家业。等到我们两个人入土为安,我也可以对老叶和夫人有个交代……”</p>
“你……你给我出去……”傅正贤再也忍受不了他的刺激,急急地道。</p>
“行,我走,但这并不表示什么事都没有生。”乔平广哈哈一笑,慢慢地站起了身来,“傅叔,您可是识时务的人啊,相信不会让我失望的……”</p>
看着乔平广离开了保健室,傅正贤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虽然后悔,但他没有办法补救自己的过错;虽然自责,但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任何的选择。难道,自己只能选择一错再错?</p>
“来……来人……”傅正贤按了按电铃,一位护士走了进来。</p>
“董事长,有事么?”</p>
“把……把总经理叫来,我有话要对他讲……”看着已经升起的太阳,傅正贤似乎正在给自己下决心的勇气。耀眼的阳光照射在窗台的积雪上,使保健室里突然变得明亮了起来。</p>
“爷爷,您叫我?……”傅晟雅在阳光下显得异常的清晰,他慢慢的走到病床边坐下,神色却有些憔悴。傅正贤闻到了他嘴里的异味,关切地寻问他道:“晟雅,年轻人酗酒不是好事,以后少喝。”</p>
傅晟雅苦笑了一下,道:“爷爷还不是?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操心我的事情。我真是不孝……”</p>
“晟雅……”傅正贤伸出手,抓住了他年轻的臂膀,“爷爷病重昏迷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你对爷爷过的一些话。”傅晟雅的心里微微跳动了一下,一些复杂的感觉顿时涌上了心头。傅正贤看着他的神色,悠悠地道:“晟雅,爷爷可能不能理解你的感情,然而……家族和公司的事情,你应该了解爷爷的感受吧?所以……”</p>
傅晟雅并没有回答,似乎意识到了他要些什么。</p>
“你爱上了一个女孩子了,对吗?但她并不是乔安娜……”</p>
“爷爷……”</p>
“但你有没有想过这种事的后果?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让安娜和乔家置于何地?你又让芳雨和塞拉帕克怎么办?”傅正贤的语言虽然温和,但却异常的严肃。“晟雅,你还年轻,很容易被感情的事情冲昏头脑。如果生了让你后悔的事情,你就会觉得当初自己的决定是很幼稚的……”</p>
“您不要再了爷爷……”傅晟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和那个……那个女孩,已经结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