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客见蝼蛄客的大手摆弄瓷碗时的狼狈模样,当即就有些发笑,摆了摆手说,“我正要去他的房里,你把碗给我吧。”
蝼蛄客连忙点了点头,利索的下了楼去找蠼螋客了。他们这两位生得过于高大奇怪,又不愿意窝在房中,因此一到了人口密集的城镇,往往就会伏在高楼黑瓦之上。一方面能够躲避旁人的视线,另一方面又能伺机探看一番。
惊鸿客自端着药水到了白夜的房里,想着昔日的父王平生从不做冒险之事,自己理当不应该在唐突之间打开木匣。不说乱动他人器物,白夜醒来后会有怨言,就说这木匣里的剑光万一伤到自己,那么叶国复兴可就更加渺茫无望了。
于是他到了房中,便悄无声息的将木匣放回了白夜的行囊中。
此时白夜抹用了叶国人独有的跌打酒,伤势慢慢稳定,却还在昏迷之中,嘴里喃喃的念叨着什么。惊鸿客凑近一听,模模糊糊中有“韩云儿”三字出现,不禁暗暗感叹道,这人修为甚高,脑子也转得快,却是这般看中情谊。韩云儿跟了他,也算没瞎了眼睛。
可是在“韩云儿”之外,白夜的嘴里似乎还冒出了什么“柔儿”,“胡风”的字样。惊鸿客听了又连连摇头,想着这白夜虽然多情,但也滥情,说不定外面还有不少女人家呢。这天下男人都一般货色,有本事的哪个不三妻四妾的捧着?真要是说起专心如一,恐怕也是只能指望那些山野村夫了。
不过白夜除此之外,其它方面倒也没得说了。惊鸿客这样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后,端着药碗坐在了白夜的床沿上,冷冷一笑道,“能得到我的照顾,你这小子的福分倒不浅。”说完,他掀开斗笠面纱将药碗放进去轻轻一吹,等到觉着温度差不多了,再取出了来放到白夜嘴边。
白夜躺在床榻上,头颈部处本就被垫了几层的枕头,因此嘴巴开合之间药水很容易就进了肠胃。惊鸿客自小便极少有照料人的经历,此时倒觉着有了几分趣味来,一面放在小碗,一面伸手又替白夜擦拭干净了嘴边的药汁,还替他掩上了被子。
在他准备起座离开的时候,不知白夜哪里来的力气,忽然又喊了声,“韩云儿!”随后竟然一只手抬起紧紧的抓住了惊鸿客的手腕。
惊鸿客如同受惊的鸟儿一般,浑身惊得一跳,连忙摆脱了白夜的手掌,登时骂道,“你这泼皮,还得寸进尺了!”说罢,气怒交加、恶胆随生,拔出腰间的匕首便刺向了白夜。锋芒所至,最后不过连白夜的脖子只剩下微毫的距离。
不料白夜舔了舔嘴唇,仍旧沉沉的睡在床上,并没有什么动静。惊鸿客瞅着他的脸庞看了多时,又四面望望周围,确定没有人发现之后,这才咬牙放下了刀刃,不忿的说,“若有下次,定诛不饶!”
正在在气头上,没想到房门处又有人在拍击门板了,而且这次的频率显然要快得多。惊鸿客知道是要紧的事情连忙打开了房门,瞧见了满头大汗的蠼螋客,急着要跟自己汇报什么。但是他本身不善于言语,一时间又被形势所急迫,因此舌头打结,呜呜咽咽的说不清楚。
所幸惊鸿客同他们相处了很久,彼此之间都很是了解,知道现在就算给蠼螋客十张嘴巴,他也不一定能讲清楚事情。因此马上从桌上取来了纸笔,让他赶紧写下想要说的话。
蠷螋客嘴巴虽然糊涂,可是手上却毫不糊涂,很快便在宣纸处写下一行字,“星辰门的人来了。”
“什么,星辰门的人?”惊鸿客这下吃惊不小,皱眉道,“我们这边才刚落脚不久,他们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小,小二。”
“哦哦,是这样。”惊鸿客恍然道,“看来他们已经提前到了镇子上,四处安插眼线,只要白夜一到就跟他们汇报。”
“公,公主,怎么办?”蠷螋客哆嗦道。
惊鸿客来回踱步道,“之前我在来的时候听说了不少传闻,这白夜和胡北两人好像失手杀掉了星辰门中的一位内门弟子。现在仙人党内部都炸开了锅,同凡人党的矛盾一触即发,要是让他们带走白夜,恐怕他就凶多吉少了。”
惊鸿客略一思忖了片刻,微微一点头,应该是在匆忙间想出了法子,立即说道,“你和蝼蛄客都曾经上过星辰门,有不少星辰门的弟子都认识你们。我们先前和仙人党在利益划分时有了不少冲突,为了避免新的纠葛,你俩当下先躲在屋顶之上,屏住气息,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轻易下来。”
“是!”蠷螋客立马就答应了,可是又忍不住挠着脑袋道,“那公主该怎么办?”
惊鸿客淡淡的说道,“眼下是非常时期,我只能行非常之举了。”说完稍一摆手。蠷螋客知道自己帮上忙,便速速退下了。
不多时,楼下的街道传来一声喊骂,“白夜那个畜生是住在这儿吧?我们走快点,别让这兔崽子跑喽!”
惊鸿客推开门一看,在客栈小二的领头下,有三位道士模样的人在楼下街市推搡着前进。些许来不及避让的行人,都被顺手打翻在地,一时哀声四起。
惊鸿客见状连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取出了随身的行囊,然后回到了白夜厢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