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日雇佣短契,如今却摇身一变变成了卖身契,这也就难怪周辅臣生气至极,甚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而这其中的道道,就在于当日的墨。那墨实则乃是乌贼墨囊中的黑色汁水加入紫苏、香叶、陈皮粉末去腥,用其写字,无论是形还是色皆于普通墨水相同。事后用白醋涂抹则可消除字迹,在写些什么那不随心所欲了。
周辅臣家中几世经商,又怎么不明白这些道理,但当时紧急未能细看,着了道。真是嗓子眼里卡棉花,吃的进去,吐不出来呀。
赵管事见其心中不甚服气,便又用卖身契使劲的抽他面颊,周辅臣面如死灰,假意屈服。就当赵管事等人觉得无趣之时,周辅臣突然发起狠来,一把抢过卖身契,将其撕成粉末,撕碎洒落一地。
“哈哈哈哈哈哈!”
近似颠狂的傻笑。
见他不屑赵管事觉得自己受到侮辱,火气窜升,只见其心中一横,眼神发狠,便将地上的纸,使劲塞到了周辅臣嘴里:“你撕碎了,你就给我吃进去!”
“藐视公堂,杖则三十大板!”
钱县令那真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见买主艴然不悦,当下又动刑罚,替赵管事消气。
三十大板,板板到肉。
周辅臣却只是紧咬牙关,不哼一声。
“退堂!”
退堂鼓那击鼓三声响,钱县令便如愿的回到了后院数钱去了。
“疯子,真是疯子!”
赵管事见周辅臣如此反常,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惧色,急随着老管家去了衙门。
转复又是一年春,大冶县西山采石矶。
人们排成长队采用了传递的方法,把山顶上的石块,从山脊一挑挑,运送到半山腰稍缓处。在将石块放置在滚木铁索制成的滑道上用撬棍撬动,来滚木运石。最后由骡子车、牛车,运送到各个码头,再由大船运送到长江流域的各个省域,供各级官府修建城墙、关溢、以及世家大族巩固院墙之用。
起初被特殊照顾的周辅臣,就自然而然的成为,那送运石块到半山腰的挑山工。后来赵管事贵人多忘事,便将这一档子事给忘了。
周辅臣谄媚小目头,终于从那,每天都有人死的挑山工中,跳脱出来。跟随张工头找那花岗岩矿脉浅缝,再交给旁队打入铁楔子,用火烧水激得到碎石的活计。
如今轻松不少,周辅臣有善于交际,身体上的痛苦早已没有,甚至能与孙府看山护卫说上话。但他心中的痛苦,却久久不能自愈,夜深人静时,常独自掩面叹息。
虽说其早已攒够了钱财,也有了门路,可以逃出升天,返回大同,但周辅臣的心中却有了别的计较。
时逢清明,孙家小姐踏青西郊,赶巧那日轿夫家有白事,便托付自己少时好友时生替其抬轿。
无巧不成书,话说着时生少年时家境尚可,便读了几年私塾。后来家庭拮据,祖业无守。就经这轿夫介绍,来到着孙家矿场采石矶做了账房,矿场无非是一些为生计奔波穷苦人家,再就是孙家看守护矿的粗莽武夫。时生虽说不至于与他们生出隔阂,但自是没有那么亲近了。
终日扒拉算盘,除此之外并无旁事,只剩无聊。但自去年冬,遇周辅臣后,时生只觉得遇知己,闲来无事,常邀其喝酒吟月,畅聊天地也是一桩乐事。
这不二月甘二这一晚,也就是清明前夜,时生便又带着一坛酒、拎着一只烧鸡,便又来到了周辅臣所独居的茅草屋。
话说周辅臣本与另四人,住来条件不错的砖瓦房,但他为了清净,便来到这早已破漏的茅草屋内。
两人夜半闲聊,周辅臣便无意间得知那孙家小姐郊游的讯息。
“听说那孙小姐,才情出众,生得也是貌美如花,如今又到了婚嫁的年纪,贤弟可有心思!”,时生见周辅臣心里所想,不禁来了兴致,有些嘲弄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