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个辨认之后,崔希逸激动得胡须也是微微颤抖,口中不断地诵念佛号。
那名侍卫也逐次走过几块木板,也就看清:被刷上白色石灰的厚木板上,有许多碎铁片,已经深深地刺进了其中。
稍微了解一些的人,也能够懂得:宋通在此次的试验中,在火药包里掺杂了碎铁片。
可想而知,如果这支弩箭是射向敌方,将会造成左近十余尺内的人员,不是被炸伤,就是被这些铁屑刺死、刺伤。
稍后,崔希逸回过神来,对着宋通频频点头:“宋六郎,我大致明白了。依次为基础,还可以制造出近似的武械。”
宋通“嗯”了一声,但是脸上神情很是严肃:“希望能够尽快解决。”
崔希逸正要回应,那名侍卫却眼中含泪,不禁脱口而出:“世间本已太多杀伐,却又造出这样的凶器!既然有这样大的威力,无论良善还是奸恶之人,都必会予以制造。如此下去,郎朗乾坤之中,还能有安定之日吗?”
这名侍卫不开口,宋通也早已心知此人是谁。站在大门处迎候时,他已然再次嗅到那股熟悉的,淡淡的香氛气息了。
略微扫视之下,宋通就见到崔静怡秀脸粉嫩,目光如水。虽然她身上套着明光铠甲,不能展现婀娜身姿。但也正因此,使她更有一份军容严整之中,暗含着的别样妩媚。
此时崔静怡一时隐忍不住,率先开口而显露出了身份。宋通暂且不敢回言,连忙低头静立。
崔希逸拦阻不得,只好走近低声呵斥:“怡儿,你只说前来观看,就当玩耍一番,怎好胡乱出言?!”
贸然在“未曾谋面”的宋通面前开口,崔静怡也觉得有些失当。但她说出那几句话,肯定也是心中着急,否则也绝不会如此。
此时既然身份暴露,崔静怡也只好转过身去,背对宋通而立。
见崔希逸有些恼怒,宋通连忙出言安慰:“三娘子所言,并非全无道理。”
崔希逸慨叹后,再说道:“宋六郎,日后无论大功得成与否,都要谨慎这类武械的使用。”
宋通施礼回道:“这是必然。但大使也应清楚,南面吐蕃,北面突厥,甚至更还有暗中异动的部族,如羌、粟特、回纥、黠戛斯、契丹、高丽等,甚至,”
说到这里,宋通不禁长叹一声:“就连远在汪洋大海之中的倭国,也将会逐渐对汉华产生不轨邪念。”
崔希逸开始听得还很严肃,但听到此时还如蒙昧初开的倭国,也可能会对大唐造成威迫,不禁笑了:“番邦小国,又是隔开大海,怎能害我大唐?”
宋通苦笑着摇摇头,看向东边已经黯淡下来的晚霞。随后,他再带着气愤说道:“来日,对于汉华最大最近的威胁,只有两个方向——一个是漠北蛮族,一个是东瀛海盗。”
“那又怎样?大唐仁政泽布,可令蛮夷受到教化;更还猛将如云,可令蛮夷胆寒。”崔希逸不禁笑着说道,“或许有些小纠纷,但大唐定会得胜可知!”
宋通畅想未来的“历史”,不禁觉得心中酸楚。
看看崔希逸,再看看背身而立的崔静怡,宋通慨然说道:“正因为汉华仁慈,诸番才以为可欺。一根细小的引线,可以燃爆威力巨大的火药。小纠纷,同样可以造成大恶果。即如漠北,哪个蛮族不是最先只是跑来和汉华贸易,甚至是乞求的?后来却又如何?”
崔希逸听了,心中愤慨升起。崔静怡自幼读书明理,此时也不再说什么。
“未来,若汉华只想凭借纯粹的仁慈面对诸番,得到的,”宋通说到这里,因为心情激动而稍作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