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微红,崔静怡也骑上马,与身边的“侍从”们,陪在崔希逸身旁,缓缓地走出大门。
踏过吊桥后,崔静怡听见身后的木栅门发出“吱呀”的响声。她不禁回身看去,木栅门即将被几名兵士关闭。宋通的身影,还站在即将合拢的大门处。
心中顿时怅然无比,崔静怡的眼圈又是发红。
又是一阵响动,她再回头看时,木栅门早已关紧。那座吊桥,也被天雷场内的兵士们,在“吱嘎”声中,拽去了半空。
“好严谨!”崔静怡不禁低声说道。
崔希逸看了女儿一眼,轻叹过后,缓缓地说道:“各行其是,岂不乱了规矩。”
听着父亲看似在说公务,但很明显是在提示自己“要懂得规矩”,崔静怡心里也是哀叹。
无论秦汉,还是大唐,女子虽然较后世的明清朝代,社会地位相对高得多,但也还是在重男轻女的传统现象中,倍觉压力山大。
但女子不得进入学堂,必须要做女红。对父母孝顺是必然,对丈夫顺从是规矩。
男子喜爱某女子,就如汉《乐府诗·陌上桑》中所说,“使君”尽可大胆追逐、追求。甚至沾花惹草之辈,也被作为风流潇洒来赞美。
但女子不仅要恪守三从四德之类的严苛规矩,更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很少得获己见。女子初长成后,就在父母之命中,以一纸聘书、几只雁鹅、一乘牛车,嫁去了某人家里。
至于这人的样貌身高、才学谈吐、脾气秉性,女子自己是不能自主选择的。
既然女子都是如此,在家教甚严中长大的崔静怡,即便再有父母关爱,再有少女天性的活泼,也必然要遵守这些或者是明文规定,或者是约定成俗的各种规矩。
崔希逸骑在马上远远地看去,已见到孙诲、阿史那博恒等人,在前面的道路侧畔静候。
看到崔希逸过来,一身轻便军服的孙诲左手勒着马缰绳,右手持着节度使字样的旗幡,两脚轻磕马腹。坐骑随即四蹄抬起,带起一阵轻微的烟尘。
见到此人,崔希逸心中又是暗叹:孙诲的确样貌英俊,头脑也很精明。自己还曾经真动了,要将静怡嫁给他的心思。但仿佛在突然之间,这个孙诲似乎就是处处令人厌烦。
想着,崔希逸又是暗笑:应该就是宋通才一来到军府中,孙诲就已是乱了“阵脚”。嫉妒心,说来也是人之天性。但既然如此,就更应该予以控制,甚至将其转为向好的动力,而不能纠缠于此。
孙诲已然奔到近前,施礼后请示崔希逸,是否直接回凉州。
得到明确答复,孙诲转过马头,瞥了一眼扮作侍从的崔静怡后,就在崔希逸身前引路。
等候在路旁的侍卫们,加入了护送队列。负责礼仪的兵士,立刻将手中的各样乐器奏起,一时间鼓乐震耳。
曹世宇暗暗地看了一眼孙诲,再瞟了一眼目不斜视的崔静怡。阿史那博恒在一旁低喝道:“往哪里看!”
曹世宇连忙回过眼神,看向前方,不作声地跟行着。
若说单兵的拼斗勇猛,曹世宇自认也是寻常之辈。但他颇为自信的是:天生就具有粟特人的精明头脑。不仅机敏过人,他更还带着粟特人敢于做万里行的热血。
长得鼻直口正,他为此自得之余,更还要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藉此更增添粟特人的荣耀。
一阵秋风,从荒泽草滩边的胡梧桐树梢上掠过,将大片的梧桐树叶,吹落下来,吹入进了这对行列中。
一片树叶从阿史那博恒的眼前滑过,令他略微一闪。他低声嘟囔一句:“乱跑什么!”
身边的曹世宇看了看他,暗笑后不禁小声叹气说道:“已经进入了九月,却还没有冬衣发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