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把门上了锁,又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地远去,张梦阳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刚到夹山香草谷的情形来。
那时候月理朵把他和梅里、月里引到了那间处于龙眼位置的石屋前,拿钥匙打开了石屋的门,吩咐自己进去,并且告诫自己说:“不要喊人,不要说话,不要弄出任何声响来,知道么?时候长了,自会有人给你送水送饭,一切都等我回明了淑妃娘娘再说。”
张梦阳把李师师刚才嘱咐自己的话,跟月理朵当初对自己的叮嘱做一对比,觉得话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害怕暴露自己的行藏,让自己龟缩在房中耐心地等待。
他摇头苦笑了一声,想起了一位后世的大人物曾经说过的一句名言:历史上常常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心想此话果然不虚,这才多长时间,伟人的这一判断便应验在了我张梦阳的身上。
不同者只是,那一次是在偏远的塞北香草谷,这一次是在中原繁华之地的京师汴梁城。
妓院里的闺房,而且是京师头号妓院里的闺房,布置得不仅仅是有着浓浓的脂粉气,而且装饰得富丽纤巧,尤其是靠右一侧的雪白的墙壁上,交错参差地悬挂着的一些宝刀宝剑,给这脂粉富丽气息甚是浓厚的闺房里,注入了一丝英武的味道。
张梦阳自忖:“我这师师娘子会武功么?不知道,也没听说过。太后萧莫娜和小郡主是都会武功的,梅里和月里那俩小丫头也有那么两下子,这我知道。萧淑妃和月理朵么,那可就难说了,与她们在香草谷处的那段日子里,可从没见过她们舞刀弄剑的。暖儿应该也不行。
最厉害的是那个莎宁哥,大金国海东青提控司的女魔头。她的那一手功夫可真的是帅得紧,一剑斩杀下去,劲力到处把那几个金军士卒的脑袋都激得向上飞了起来,鲜血如雾一般自那几个被削去了头颅的脖颈子里狂喷出来,直向上喷起了一米多高,简直就是几台高速运转的洒血机。
而这,竟是拜了那名叫莎宁哥女人所赐。可仔细想想,那莎宁哥虽然蒙了面,但身量苗条,体格风骚,明明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应有的身材,真不知她手上迸发出来的那股力量,是从哪里来的。”
张梦阳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慢慢地踱到了李师师的内寝里。床榻,粉地散花的纱帐,以及妆台,花瓶,琵琶等物,都在昭示着这是一间女子的私密处所。
但是床榻右侧的一人多高,一米多宽的楠木书架,以及书架前边桌案上摆着的文房四宝,又使人仿佛来到了文人士子的书房一般。
张梦阳知道李师师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含金量较之二十一世纪里的艺术类院校中的美女学生、教授等辈,实在是高得太多,喻之为天壤之别怕是都毫不过分。
和李师师相比,那些美女教授们瞬间便由才女被碾压成了渣渣,他在艮岳听琴台上听李师师抚的那两支曲子,就是最强有力的证明。
张梦阳从书架上随便抽出了一些书来翻看,多是诗词文章以及小说话本之类,但也有《周易传义会通》、《尚书集说辨疑》等一看书名就知道是枯燥且诘屈聱牙的学术性典籍。下面得两层,居然还藏得有《资治通鉴》和《汉书》。
张梦阳猜想这是李师师为了迎合宋徽宗而有意摆放在此的,以供其来时翻阅诵读,或者压根儿就是宋徽宗自己命人从皇宫里取了来放到此处的。
这御香楼与皇宫大内仅只一街之隔,两者之间又有秘道相通。说白了,这御香楼只不过是对外开放的皇宫别院而已。
李师师呢,实也是宋徽宗没有名号的妃嫔,她的这架书里多置有男人喜爱读的经史类书籍,也就不足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