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婉儿离去，孙清的心蓦然空了一大块，说不清是轻松还是失落。
躺在树干上，望着已无人进出的屋子，孙清怔怔入思，月缺终有圆，人离未必有相逢。
……
呆了许久，终于叹了声，坐起来，此时此地，哪里容他这些胡思乱想，长吁短叹。
少林寺表面看似平静无波，背地实则暗波汹涌。自身份暴露后，孙清仿佛置身于一间无形的监狱，稍有不慎，随时乱戈四起。
他在观察，对方也在观察。
“兵法云，敌不动我不动，但我没那个耐心了，搏一搏吧。”想定什么般，孙清翻身落下。
径出院子，来到大殿。
大殿里不见衍法，正中孙清下怀。
衍空领着众僧刚做完晚课，走出来。
孙清忙上前，“衍空师傅，在下有事相请教，请大师移步一谈。”
衍空看了看他，“是你啊，有什么事这里说吧。”
孙清道：“事关重大，还大师不要拒绝。”
衍空豫了豫，“那你跟我来吧。”
衍空领着孙清来到经阁，掩上门。
“有什么事，你说吧。”衍空道。
“多谢，”孙清拱手，“实不相瞒，孙清上山前曾亲眼见过十方大师，大师丹田废损，经脉尽断，可以说是命若游丝，如果不及时施救，恐怕连性命都难保。”
“你到底想说什么？”衍空攥了攥拳头。
“看来大师早就知道，孙清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能令大师这样的人都隐忍不发，眼睁睁看着十方大师受苦呢？”孙清道。
“哼，不关你的事，少打听。”衍空脸色含怒。
“大师不便说，孙清不强求，那么孙清再问大师，可知是何人伤了十方大师？”孙清问道。
“这也不关你的事！”衍空甩袖就要出去。
“我知道伤人的是谁！”孙清道。
“你说什么！”衍空回头一瞪。
“加害十方大师的人，正是今届武尊，仇年！”孙清沉声道。
“谁告诉你的？你敢发誓！”衍空冲过来一把揪住孙清。
“在下以性命担保！”孙清道。
“王八蛋！”衍空暴怒着就要冲出去。
“大师且慢！”孙清忙拉住他，“此事不单单是仇年一个人，陷害少林的还另有人在。”
“你怎么知道？你是朝廷的人，难道跟他们也是一伙？”衍空又揪住孙清。
“孙清发誓，从未伤害过任何少林弟子，此事我也是刚刚查知。”孙清凛然道。
衍空顿了顿，松开手。
“大师，孙清本一无所知，只因无量大师遭人所害，楚七爷又托付我要事，孙清这才陷入少林这层层漩涡啊。”见他平静，孙清缓缓道。
“既然知道是漩涡，又何必一再踏进来。”衍法叹道。
“受人之托，自当终人之事，孙清虽非佛门弟子，也深信我佛慈悲，又怎会见死不救。”孙清一步一步打开衍空的防备。
“可人终究不是佛啊……”衍空摇了摇头。
“大师，少林乃佛门净地，究竟得罪那些人什么了，竟下得去如此狠手，十方大师遭人所害，无量大师生死未知，无相大师更是下落不明，七爷为了一个义字不惜涉险，孙清虽无能，但只要承诺，也会势必做到底，生死一条命，如果只能一味的忍让退缩，我宁可不要这条命！”孙清语气开始愤慨起来。
“王八蛋！”衍空一拳打在书架上，经书洒落一地。
“大师，孙清知无不言，除了仇年，还有朝官李德峻在背后谋划这一切，想必此人你们早已知道，不然也不会对孙清如此忌讳，如果大师对孙清的出身怀有芥蒂，那大可不必，出身不由我，可命运我做主，孙清此生只会为自己心中的侠义而战！”孙清语气愈发激昂起来。
“你当真只为侠义？”衍空瞪着他。
“绝无虚假！”孙清神情灼灼。
“好，我问你，你可曾听过《洗髓经》和《易筋经》？”衍空问道。
“听过，但并不了解。”孙清道。
“五年洗髓，七年易筋，练武之人如果得到洗髓易筋，整个人便如同脱胎换骨，武学造诣更是如臻化境。”衍空缓缓道。
“难道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这两本秘籍？为了修炼至上武功？”孙清忙问。
“如果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你可知道……”
“衍空！”门外一声喝，打断衍空。
“衍空，不得妄语。”衍法推门走进来。
“师兄，事到如今，你还在指望他们吗？”衍空激动起来。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衍法语气含怒。
“大师，孙清无意冒犯，就如今情况来看，少林寺再想息事宁人恐怕已经不可能了。”孙清打断道。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可能？”衍法沉声道。
“偌大的寺院就像一座牢笼，笼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即使有一天牢笼解去，你还指望里面剩有活口吗？所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个道理不用我告诉大师了吧。”孙清淡淡道。
心中疑虑被一语道中，衍法顿时脸色一沉。
“大师，”孙清继续道，“论运筹谋划，孙清不值一提，但若说浴血一战，孙清万死不辞，不止是孙清，楚七爷，段千赢他们同样关心着少林寺的一举一动，孙清此行，不过是充当个先锋罢了。”
“哼，你以为，搬出他们二人，少林就会任你差遣指挥吗？”衍法冷冷道。
“大师想错了，今日孙清只不过是想给二位提个醒。”孙清道。
“提什么醒？”衍法道。
“我收到信，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孙清道。
“什么？”衍空跳出来。
“施主不要危言耸听。”衍法脸色阴沉。
“不信，二位请看。”孙清推开门，指指对面屋脊。
衍法衍空沿之看去，一匹白狼屹立黑暗中，高高在上，十分威武。
“北狼！”衍空一惊。
“你果真是北疆的人？”衍法低声问。
“我和七爷，同受段千赢所托，前来查明无量大师被害的原因，此事一开始孙清早已坦诚相告。”孙清道。
“你凭什么说他们开始行动了？”衍法问。
“凭我上山前，段千赢曾说过，如果雪狼出现，说明大事将起，叫我小心提防。”孙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