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是为了自己而活。”</p>
芳菲这话轻轻钻进朱毓昇的耳朵。他看着芳菲站在窗前的侧脸，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p>
那天，芳菲拒绝了他送她的屋契。</p>
他当时怒道：“难道你觉得收了屋契，我就会看轻了你？”</p>
芳菲却说：“毓昇哥哥，你放心，那些人总不能把我吃下去。我应付得来！”</p>
那时她才多大呢？</p>
便有了这样强大的自信，让比她大了许多的他，都自愧不如。</p>
他知道她一直是个自尊自强的女子。正因为她是如此的傲气和自信，他才会在这漫长的十年里，一直不能忘记她的存在。</p>
他们前两次见面的时候，芳菲心绪凌乱，这种感觉还并不强烈。</p>
但今日一见，那种无畏的勇气似乎又回到了她的身上。</p>
在外表上，她始终是那样柔弱纤细……可朱毓昇明白，她娇小的身躯里蕴藏着强悍的精神力量，那是无论遇到多少挫折都不会改变的强韧心智。</p>
在长久的沉默过后，芳菲再度开口了。</p>
“在这个世上，一个女子似乎是不该为自己而活的。”</p>
“所谓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一个女子，必须要依附在男子身上，才能被世人承认她的存在吧？”</p>
“所以，大家都以出身高贵为荣，以夫家显赫为荣，以儿子出息为荣……”</p>
“我一直很努力地说服自己，你也是个女子，你必须过这样的生活。我似乎是成功了……我已经很用心地去当一个普通的女子，事事不敢强出头，有好多想做的事情都不去做……”</p>
这是芳菲到这世上来以后，第一次对人说起她的心情。</p>
没有人能明白她要改变自己现代女性“独立自主”的生活观念，变成一个言行举止都要合乎礼教的古代闺秀，需要付出多少心力，而心中又是多么的压抑。</p>
即使是陆寒，即使是她所有的闺蜜，都不可能明白她的心情。所以她从来不说。</p>
但今天她还是说了……</p>
十年前，在那个寒冷的山洞里，朱毓昇自顾自地说着心事，而她充当了一个沉默的听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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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她来说，他来听。</p>
“皇上，有些事情是说不明白的。不过，您只要知道一点就够了。”</p>
“那就是——我现在，很多事都可以忍，很多事都可以不在乎，但惟独有一点是我的死穴，绝对不能接受的，那就是……”</p>
“和别人分享我的丈夫。”</p>
她说完这句话，转过身来，轻移莲步走到朱毓昇面前，柔声说：“如果要我和别人分享丈夫，我宁愿去死。”</p>
朱毓昇看到她眼中的坚决，一时竟想脱口而出：“朕……”</p>
“不要说了，皇上。”芳菲极度无礼地打断了朱毓昇的话，可她也顾不了那么多：“您不要说您可以做到一生只守着一个女子。那是不可能的。或许您会说，别的女人都只是摆设，并不重要……”</p>
“可是，即使是摆设，也不行。”芳菲语气虽轻，态度却是无比的坚决：“我要的，是一个百分之百的爱人，无论身心都不能和别人分享。这个……是我最后的底线。”</p>
她明白身为古代女子，有许多必须忍受的东西。</p>
必须深居简出，必须恪守妇道，必须谨小慎微……这些她都能做到。</p>
可是她却不能够忍受和人共有一个丈夫。</p>
她之所以愿意和陆寒在一起，也不过就是图他对她一心一意，以后能当一对简简单单的小夫妻。</p>
陆寒是她看着长大的，他的品性，还有对她的心意，她都看在眼里。而十年时间培养起来的感情，也不是那么容易说放就放的……</p>
她不一定深爱着陆寒，但是她喜欢他，想和他共度余生，这就够了。</p>
河盗事件，让她认清陆寒在她心中的地位。</p>
在这个世上，陆寒是她最重要，最重要的人，这一点谁也无法改变——包括朱毓昇……</p>
不过这些话，她不能说出来。不然激怒了朱毓昇，陆寒真是生死难料。</p>
朱毓昇脸色变了又变，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p>
他终于知道自己败在了哪里。</p>
“无论怎样，朕是不会放你走的！”</p>
朱毓昇恼怒起来，他不能说服芳菲，可是他也不愿放手。</p>
“你先好好在这休息一段日子，朕过些天再来看你！朕就不信改变不了你的心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