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芳菲先是起身服侍陆寒用了早饭，便回屋妆扮准备出门见客。</p>
为着今儿是去见长辈，芳菲特地挑了一身颜色款式都略带庄重的衣裳，枣红衣裙外罩着石青褙子，上头半点花色也无，只用了珠绣捆边，显得娴雅得体。</p>
头上耳上戴的也是老成些的足金首饰，并没有如平常一般用珠玉装饰。碧荷一边替芳菲插头，一边问道：“夫人，这样是不是太素净了？”</p>
毕竟夫人这么年轻，担得起艳色，又何必刻意低调。</p>
芳菲抿嘴一笑，拿过胭脂纸来上唇色，并没有答话。</p>
她如今是京官夫人了，一举一动不知道多少人看着。虽说这回只是到长辈家去见礼，问题在于这位长辈的身份可不一般。照陆寒说来，龚如铮应该很快就能正位为尚书，自己这会儿去他家里做客，装扮得太轻狂了，那些外人看了不知道会说些什么。</p>
她可是牢记着，自己身为陆寒的妻子，任何举动都会让人牵扯到丈夫身上去。无论做人还是做官，还是低调些好。出风头的亏还没吃够吗？</p>
“娘，我穿好了！”</p>
柳儿穿得圆乎乎地蹦跶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裙角说：“出去玩，出去玩！”</p>
“咱们今儿可不是出去玩呀……柳儿，你要听娘的话，不准乱跑乱动乱说话，知不知道？”</p>
芳菲披上一件夹绒披风，又低下腰给柳儿紧了紧他头上的风帽，牵着他的手儿出了屋门。</p>
柳儿不自觉地含着一根手指，很烦恼的说：“不是去玩呀……”积极性顿时受到了打击。</p>
今天带不带柳儿到龚家去见卢夫人，芳菲昨夜考虑了好一阵子。</p>
卢夫人的帖子上是没说过要她带柳儿过去。不过芳菲想了想，决定还是把柳儿带上。</p>
一来，卢夫人并没有见过柳儿，这次该带去让她老人家见一见。照民间的说法，卢夫人这样儿女双全的老夫人，身上是带着大福气的，让柳儿去沾沾卢夫人的福气也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p>
二来，芳菲却是出于更深层次的考虑。</p>
她拿不准卢夫人请她过府的意思，带着柳儿，便是给这次会面定下了“家常聚会”的调子。要是卢夫人跟她说到一些，她不好表态的问题的时候，也可以借着逗柳儿玩笑把话遮掩过去……芳菲虽说和惠如是至交好友，但她和卢夫人之间的来往始终没那么单纯。</p>
坐在租来的马车上，芳菲一边想着卢夫人的事情，一边也在考虑着自家该添置一辆马车了。</p>
不然陆寒每天到衙门去上班也只得坐租来的轿子，挺不方便的……而且那些轿子都漏风，陆寒坐在里头怕都吹坏了。如今二月天，还冷得很呢！</p>
但陆寒却对此没什么怨言。他告诉芳菲，他这清水衙门里头的官儿们，个个都挺寒碜，甚至有人是走路来上班的。</p>
没办法，一个管书的部门，你指望能捞到什么油水？大明官员俸禄之低是天下皆知的小秘密……</p>
有时候芳菲还感叹，自己要是穿到宋朝去就好了，宋朝公务员的待遇是古往今来第一高，基本上你只要当上了官儿，全家从生到死的一切费用都由国家包了——还略有富余。哪像现在，得自己开动脑子想法子挣钱养家啊！</p>
说到挣钱……她的头又痛起来了。好容易折腾起来的鹿城济世堂分号就此关门，又少了一条财路，她该再想什么办法来挣钱呢？</p>
就这么东想西想了许久，马车总算到了龚家门前。之所以要走这么久，那是因为芳菲租的新院子和龚家的宅子那就不是一个档次，他们陆家还在平民住宅区混着，人家龚家的宅子是在高档别墅群里，自然间隔得比较远……</p>
龚家数代为官，龚如铮的长辈同辈乃至后辈们有好些个都是做京官的。</p>
因此这座龚家老宅里头，住的可不止是龚如铮一家人——严格说来，龚如铮是龚家如今的三房领头人，不过人家的家事，芳菲也就不去打听这么多了。</p>
龚家的门房显然是见惯了达官贵人，看到芳菲一行人坐着租来的旧马车，便不免露出些轻慢之态。等到他进去禀报以后，再出来时却态度大不相同，跟碧青说话的时候都微微弯着腰：“贵客请随小人进来！”</p>
芳菲坐在车里，从车窗间隙中便把这家奴的态度看得一清二楚。</p>
前倨而后恭……是从卢夫人那儿得了什么命令吧。</p>
从这门房的模样，便可知卢夫人对自己来访还真是挺重视的。</p>
芳菲从二门下了车，亲手拉了柳儿，便随着一个媳妇子往卢夫人的院子走去。</p>
当她来到卢夫人院里的小花厅时，卢夫人已经端坐在厅上等着她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