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家又派婆子来了？”</p>
芳菲正在对账本，听碧青进来禀报，轻轻挑了挑眉梢。</p>
“是呀夫人，还是前两次来的那位寿大娘。”</p>
“行，那我就去见见吧。”</p>
芳菲搁下笔，让碧荷伺候自己换了身见客的衣裳，便施施然到前厅去见那寿大娘。</p>
虽说来者是个下仆，但她代表的可是卢夫人，芳菲不敢对长辈有所怠慢。</p>
那寿大娘原先是卢夫人的大丫鬟，后来指给了龚家的一个管事做妻子，一直都跟在卢夫人身边服侍着，深得卢夫人信任。但凡是到各家女眷面前回话，大多都是这位寿大娘的差事。</p>
因为芳菲自小与惠如一道在闺学读书的缘故，龚家的老仆人对芳菲都很熟悉。反过来，芳菲当然也和这些下人或直接或间接地打过交道，大家都是老熟人了。</p>
既然是旧相识，那也不必多话。寿大娘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芳菲略有些惊讶地接过寿大娘手里的帖子：“伯母让我中秋到府上去赏月？”</p>
按理说，中秋是人月两团圆的日子，该是家家户户各自围桌赏月吃月饼才对。</p>
不过今年京里有些例外。</p>
因为皇后新近顺利诞下麟儿，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而且还是皇后所出，意义非同凡响。</p>
皇帝也是凡人，尽管他对皇后也只是面上情，对自己的嫡长子当然情分不同。正好又时近中秋，便下令在京中举行一系列的庆祝活动。</p>
因此京城各部都在中秋举行大小宴会，陆寒所在的詹事府与翰林院还合办了一个什么赏月赛诗大会，中秋是不能在家和妻儿一道吃饭了。</p>
当时芳菲还腹诽了朱毓昇几句——生儿子有什么了不起，就你儿子特别，要大家都来给他庆祝啊——她当然知道皇帝的儿子不能和别人家的比，这么想也不过是因为怨念罢了。</p>
陆家人口本来就极少，好端端的中秋节还被这么搅和了，不就是剩下她和柳儿两母子一起可怜兮兮地相顾无言了么？</p>
“我家夫人知道陆夫人在京中没什么亲眷。正好我家大人中秋也是有公干的，夫人说不如请几位相熟的女眷一起乐呵乐呵，总比各自在家呆着强些。”</p>
寿大娘恭恭敬敬地对芳菲说道。</p>
她偷眼看着眼前这风华绝艳的陆夫人，心中感叹：“果然从小看着就跟别人不一样。那时还觉得夫人怎么给小姐找了这么个寻常人家的女儿做女伴……夫人果真好眼光。”</p>
“伯母有心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芳菲考虑了一小会，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p>
卢夫人此举也是好意，她自然得领情。突然她想起一事，忙招手让碧桃过来：“把我前儿新作的豆沙月饼和莲蓉月饼取一盒过来，让寿大娘带回去。”</p>
她对寿大娘展颜一笑：“这是我亲手做的一些月饼，虽然味道一般，总也是我的一片心意，请大娘帮着捎给伯母吧。”</p>
寿大娘连声称赞芳菲贤淑，都已经身为五品诰命夫人，还亲自下厨烹饪，真是妇德出众云云……听得芳菲都有些不好意思，正想打断寿大娘的谀辞，却听寿大娘又说——</p>
“是了，夫人还让老奴给陆夫人捎话，说我家表小姐前儿跟着夫婿进京了。”</p>
表小姐？</p>
芳菲先是一愣，继而狂喜，忍不住失声问道：“表小姐，可是洁雅姐姐么？”</p>
“正是洁雅小姐。”寿大娘回话道。</p>
洁雅上京了！</p>
这突然到来的惊喜让芳菲情不自禁地喜笑颜开。</p>
她已经有多年未曾见过洁雅了，自打洁雅离开闺学回乡待嫁后两人就没有了联系……认真算起来，也有五六年了吧？</p>
“表小姐的夫婿，如今进京来候官。他们夫妻就在我们家里住着。陆夫人您是知道的，表小姐自幼养在我家夫人跟前，就跟亲生女儿一样，我们夫人见了她也欢喜得不得了呢！”</p>
“那是自然。”芳菲这回更是不得不去了：“中秋那日，我一定准时到府上来！”</p>
她已经等不及要见到洁雅了！</p>
在这个交通与通讯都极度不便利的时代，挚友间的一次分离也许就是永别。她也常常牵挂着洁雅，但真是想不到她们还能有再见的一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