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之前,老张信誓旦旦地保证说我这套行头上可去银行业务大厅遛弯,下可去水产市场买海胆,低调奢华暴露率绝对为零。
他抬起腿将不合脚的拖鞋往后蹭了蹭,人字拖上夸张地印着个蝙蝠侠,朝着安以然露出一个不可一世的表情。
他有些心虚地挺起胸来,干咳了两声,顺着这条熟悉的街道走了下去。
老城区的街道建的都差不多,不会很宽阔的马路上车流与人流量都不会很大,这个街角虽然是地铁口,但真正会在这个小站下车的人真心不是很多,这一点也让他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安以然小时候放学每天都会经过这里,在还没有被整改的岔路口买些垃圾食品什么的,他还记得第一次学校组织去看电影,来的就是马路对面这个破败的剧院,剧院的设备在当时还算是先进,连进出的阶梯上都煞有介事地铺着红毯,走上面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也不知道那红毯是哪种纤维织成的。
手中的塑料购物袋有些吃不住重量,在他手上勒了两道深深的红印,最要命的还是袋底老张指定的那两打啤酒,占据了大部分重量。
要不是看在老张死乞白赖的份上,安以然真的想把它们全都倒在路边的垃圾桶里。
自从跟着林小迦他们莫名其妙上了通缉,已经过去一周的时间,警方认定他们还躲在这个城市里,为了躲避追捕,他们隔段时间就要换个地方,活像是在打游击战。
当然他们还是不能还手的那方,这种情况是专属于能力者的有理说不出。
既不能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能力,也不能对普通人进行反击,是组织的规矩,不过安以然细想一下这个规矩倒也很有道理,如果是个能力者就随便在街上对波什么的,这个行为就和夜骸放任怪物满街跑没什么两样了,世界可能也会因此而乱套。
就和那些老套的港片一样,地下有地下的秩序,而先知这个组织,就是属于能力者世界的秩序本身。
夜骸的活动越来越频繁,而且每次出没的地点都间隔很远,受制于被通缉身份的众人,行动远没有之前方便。
而利高集团的处境则比他们更加严峻,作为本地商业的龙头,竟然与恐怖分子有瓜葛,总公司股票停牌,无数分公司与门店被查封,这个高高在上的财团一下落入了深渊中。
当然这也都是明面上的,利高集团的实质本就是先知的分部,这部分的技能不为人知,所以也没有受到影响,但同样无法大张旗鼓的行动,也让众多人员的调度工作面临着困难,an系统仍然处于崩溃状态,在它恢复使用之前,一切都要依靠干员们的个人能力解决。
戚天凌比谁都要焦头烂额,之前他还会出现在偶尔的集会上,现在连作战会议他都不来参加了,大部分原先在利高大厦工作的干员现在都分散在全市各地,代替崩溃的an系统,完成情报收集与区域监视工作。
统筹管理的任务则全部落到了戚天凌一人身上,林小迦等人负责针对骸的突击。
本身一直处于主动姿态的他们,因为这次事件,完全沦为了地下工作者,在等待着夜骸大动作的同时,还要躲避来自地上世界的追捕。
他还记得被通缉的头一天晚上,他们匆忙地转移到鹰隼居住的公寓。
出乎他意料的是,除了自己以外,他们似乎都对这样的状况习以为常,但这是安以然第一次体验睡梦之中听到警笛会被惊醒的感觉。
“你们为什么能这么熟练?!”
“家常便饭,家常便饭。”
老张一般都会不耐烦地遮着从窗帘外洒进来的路灯光亮,扯过被子侧过身子不再搭理他。远远传来的警笛声渐渐听不见了,但对他来说这却注定是无眠的一夜。
老张在脚边躺着,身体已经快把他的地盘完全占了过去,安以然踮起脚在老张横生的四肢中轻巧踩过,他走出狭小的卧房,打开小客厅的简易冰柜,好不容易在密密麻麻的啤酒罐中摸出一罐三得利罐状咖啡。
一手顶开易拉罐,他一屁股往小阳台前的便携沙发上瘫了下去。
过浓的奶精香气掩盖了苦涩味觉,作为罐状咖啡来说这种口感还不赖?他一口接一口酌饮着,一边想着白天来不及想的事情。
林小迦刚开始还说什么可以以正常人的身份生活下去么?现在根本就演变成了现实版的警匪片,自己是匪,他很冲到街上对着那些全副武装的警员们大吼:“你看看我这人畜无害的脸!像是恐怖分子该有的吗?”
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不管怎样那栋大楼好像真的是因为自己才弄塌的,这一点又怎么否认呢?
戚天凌向他保证过,会让专门的人员去保护好母亲,这点上他倒是微微放下了心,唯一让他无法释怀的,就是有关于自己的状态。
他的身体里到底藏了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