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小丑忍不住说道，“你难道看不出这个世界的秩序有多脆弱吗？只需施加外力，稍稍一推，它就会自然而然地倒下，连粉末都不剩。”</p>
“你为何要向我证明？”詹妮弗问。</p>
“你为何没有丝毫惧怕？”小丑反问，“因为你也是个疯子，就像我，像蝙蝠侠一样。你们都能看出这个世界的混乱本质，却拒不承认，反而维护着所谓的秩序！你甚至比蝙蝠侠更可恶！那些在荒野中的无所不用其极是多么美丽，可到了肮脏的人堆里，哈！”</p>
詹妮弗没有说话。</p>
“但我知道你能做到的，什么秩序，什么原则，它们统统应该被打碎。”小丑继续说道，“来吧，珍妮，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或许你比蝙蝠还要疯狂——”</p>
他猛地从口袋掏出一个压缩片，将毒/气朝她喷来。这些气体散发着奇怪的味道，闻起来就像是……恐惧。两个抓着詹妮弗的恶棍都开始不着痕迹地后退。</p>
稻草人的恐惧毒气威名在外，它能让人看到恐怖的景象，最害怕的东西，从内里将人逼疯，有时会受害者直接丧失行动能力，有时甚至会让受害者做出种种反常举动。</p>
除了小丑，没有人能够逃离。</p>
而现在他得意洋洋地等待着，等待着一个注定的结果。可——什么都没有发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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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丑不满地咕哝几句，甩了甩压缩片，似乎在怀疑是气体出了问题。又喷洒了一次，脸上才露出惊异来。“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p>
他将一个毒/气炸/弹直接丢进报告厅。</p>
立竿见影。</p>
原本就在搏斗的人群被真正的恐惧所笼罩，他们有的倒在地上抽搐，有的开始用头撞地板，有的将刀劈次数十下，有的则用指甲和牙齿扭打起来，一时间血肉横飞。</p>
恐惧毒气是有效的。</p>
小丑盯着毒气一会儿，又看着詹妮弗，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p>
“什么事都让你感到有意思吗？”詹妮弗忍不住问道。</p>
恐惧毒气当然是有效的，可她的意识层被嵌套在原主的意识层中，此时此刻眼前激发出的只有原主的恐惧而已。认知层面不同，那些东西在詹妮弗眼中根本没什么可怕的，小丑这种什么事都想笑一笑的态度才让她觉得诡异。</p>
“治疗黑暗的最好药剂就是疯狂。”小丑说道，“为什么不疯狂呢？难道是你还没经历过黑暗吗？原来如此，我该怎样为你创造最糟糕的一天呢？”</p>
他把刀放进自己的嘴巴里面。</p>
“你知道我的刀疤是怎么来的吗？我曾有一个妻子，她是个举世无双的美人，可她很快就死了，没了。这太不公平了，珍妮，太不公平！在她死之前曾希望我要一直微笑，可我做不到，直到我切开了自己的嘴巴。”</p>
“你看，人人都会遭遇糟糕的一天，人人都会因此堕入疯狂，连蝙蝠侠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混乱是唯一的公正，让所有人都活在不可预知的随机悲剧之中，让所有人都平等地享受不公正，这才是公正。疯狂是唯一的解药，战争、妻离子散、难以忍受的痛苦，只要拥有疯狂就能统统消减。”</p>
“所以学会疯狂吧，珍妮，人都会疯狂，为什么要这么严肃呢？”</p>
小丑哈哈大笑。</p>
他笑得整个人都仰过身去，仿佛要折断了一般。</p>
“可你怎么知道混乱就代表着人人都公平地经历悲剧呢？”詹妮弗平静地说，“眼前是由你来选择把不公平降在哪一个头上，你怎么保证人类社会之外没有一个类似于你的存在呢？你不是随机的，它当然也不是随机的。”</p>
小丑僵住了。</p>
“你认为——我不是随机的、我是可预知的？！”他狂乱地说，“我是看透了混乱的人，我参破了这个世界的真相，混乱是绝对的！”</p>
“什么是真正的不可预知？”詹妮弗问他。</p>
这个问题一定没有答案。</p>
在末日世界她曾见过许多像小丑一样的人，他们所谓的混乱其实就是消除人类社会的秩序，让每个人都可以烧杀抢掠为所欲为。</p>
他们都认为杀人事件也好，抢劫事件也好，每个人都有几率变成倒霉蛋，也都有几率去施加伤害，人人都变成疯子，这就是随机带来的公正……</p>
在人类世界，这种说法也不能算错。</p>
可是——</p>
“你听说过缸中之脑吗？”詹妮弗问道。</p>
把一只大脑放在缸中培养，给它提供所有的感知，这些感知都是由外界的人类编写的，但这个大脑却不知道，它会认为眼前的就是真实的世界。</p>
换句话说，更高的存在才能决定认知。</p>
詹妮弗对世界的认知远远超出原主，因此她能轻而易举地编写表意识层感受到的东西，操纵表意识层就像操纵一身铠甲。</p>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之外，有没有另一个人正在编写她所感知到的一切，编写她和小丑乃至所有人的命运。</p>
如果真有这样的存在，那么小丑所谓的绝对混乱、绝对公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p>
这个说法让恶棍们云里雾里，小丑却像当头被敲了一闷棍。</p>
“不……”他厌恶地说，“没有第三种说法。你不是想知道绝对公平是什么样的吗？就让我们来试试吧，或许死亡时你还能看到鱼缸也说不定呢？”</p>
丢下这句话，小丑就示意詹妮弗上前，然后漫不经心地向手下和报告厅各丢出一枚炸/弹，几乎清空了这里。</p>
紧接着，他从兜里取出一把左轮手/枪，倒空子弹，只剩下一枚，旋转弹匣。</p>
这是古老的俄罗斯转盘游戏，真正的公平。</p>
詹妮弗微微一笑。</p>
她拿过□□，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扳机，全然不见半点恐惧的样子——“咔哒！”</p>
小丑接过左轮，同样扣动了扳机——“咔哒！”</p>
第二次轮到詹妮弗时，她将枪拿在手里，短暂地停顿片刻，问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蝙蝠侠。”</p>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小丑激烈地说。他用那双恶意的、癫狂的眼睛打量着对手，“难道你不能理解他吗？难道你无法看到我们这些人之间的联系吗？”</p>
詹妮弗扣动扳机——“咔哒！”</p>
“我理解他，我只是无法理解秩序和混乱。”她温和地说。</p>
对整个自然而言只有永恒的规律。自然需要进化发展，所以无论混乱还是秩序，最终都要达到它的目的，否则就会被它淘汰。</p>
至于混乱、秩序；邪恶、正义……这些对大自然而言都是没有意义的。黑猩猩种群打斗起来，哪怕一族杀完了另一族，人类又怎么去评价谁是正义，谁是邪恶呢？</p>
话虽如此，</p>
“蝙蝠侠曾希望我去理解。当我站得太高时，我就无法理解。我猜这正是他希望我脚踏实地的原因，因为他不愿意让我变成一个没有正邪观念的危险人物。”</p>
而布鲁斯·韦恩也曾希望她去理解。因为当她站得太高时，就无法像一个常人般去表达真实的喜怒哀乐，去表达真实的爱。</p>
小丑为这亲近的说法嗤笑一声。他满不在乎地顶着太阳穴扣动了扳机——“咔哒！”</p>
他们每个人都经历过足以使人生天翻地覆的糟糕一天。</p>
小丑失去了妻儿，他从黑暗中领悟的是混乱。</p>
蝙蝠侠失去了父母，他从黑暗中领悟的是秩序。</p>
詹妮弗失去了人类文明，她从黑暗中领悟到的是自然规律。</p>
当她以局外人的观点俯视世界时，混乱与秩序不过都是单一种族在某个阶段的状态，同整个自然界，乃至整个宇宙比起来，这些状态根本微不足道。</p>
“你不在乎。”小丑终于明白了。</p>
“是的，我不在乎，但为了一些人，我想要在乎。”詹妮弗笑了笑。</p>
从一开始，她就只是在这个世界生存着，完成着原主的愿望，寻找着自己熟悉的特质。</p>
任何人妄想以心灵控制来操控她已是做不到，企图用言语来动摇她更是不可能存在的事。</p>
“我猜我只在乎这个鱼缸里有没有让我能想起上个鱼缸的特质，随遇而安地过一辈子也不错。”</p>
她将左轮手/枪对准脑袋——</p>
“咔哒！”</p>
整个空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静。</p>
这就是了。</p>
游戏已经分出了胜负，左轮中只剩下最后一枚子/弹，只等待失败者为胜利者加冕。</p>
小丑接过手/枪晃了晃。他看了眼远方的地平线，又看了眼天空，最后看了看眼前这个搅乱了他混乱信念的人。</p>
他和蝙蝠侠就像疯狂的两端，现在忽然有个人跳出来说——你们所想的或许没有意义，怎能不让人痛恨万分。</p>
不过詹妮弗·戴维斯就像一个冷酷般的他，甚至比他还要更疯狂，只是平时这种疯狂被隐藏起来了而已。</p>
他们从同一个起点出发，跳往三个不同的方向，在今天之前，他想要诱引蝙蝠侠朝他的方向走，可惜现在戴维斯却在朝蝙蝠侠的方向走。</p>
两个大于一个。</p>
他的计划注定失败。</p>
小丑扣住扳机，忍不住刺道：</p>
“在哥谭外面还有许多特殊的家伙。那些飞来飞去的蠢货，天外来客，海中游的，隐藏在街头巷尾的泥腿，我相信你从这一把里面随便抓出一个，就有着和你类似的特质，为什么偏偏要是蝙蝠侠？”</p>
“我只是比较执着。”詹妮弗笑着说，“和你一样。”</p>
他们对峙着。</p>
仿若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p>
“或许这会让我看到我的大脑究竟在缸里还是在颅骨里。”小丑看向她的背后，忽然大笑起来，“祝我好运，祝你好运，珍妮。”</p>
他对着下颚扣动了扳机，子/弹直直地穿过颅脑，溅出污浊的红色血花。</p>
与此同时，一枚蝙蝠镖堪堪擦过了他的指尖。</p>
沉重的脚步声和披风织物的摩擦声在背后响起，蝙蝠侠像疾风一样站定。</p>
詹妮弗转身。</p>
“你来晚了，布鲁斯。”她平静地说。</p>
蝙蝠侠——布鲁斯·韦恩不可置信地扫了眼遍地的尸体，又想起眼前这个人是多么自作主张、多么有恃无恐，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打破“蝙蝠侠”和“布鲁斯”的界限。</p>
这根木桩终于深深地刺入封闭圆环，痛彻心扉，却又无法舍弃，因为在此处停滞才能存活，继续向前唯有断崖，唯有坠落，唯有自毁。</p>
布鲁斯狂怒地、几乎是恼恨地看着她，终于粗暴地捏住了她的下颚。</p>
詹妮弗立刻回吻。没有半秒的停顿，没有半秒的犹豫，没有退后，没有拒绝，甚至没有意料之外。</p>
直到他们都在彼此口中尝到了血腥味。</p>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丑：一个令我卡文到清晨的男人。</p>
本章小丑部分设定（妻儿）来自致命玩笑。缸中之脑设定来自希拉里·普特南。</p>
是的，是有鱼缸的，我就是珍妮的那个缸外之人，她的一切都是我操控的，我的认知就是她的认知，我决定她或者小丑去死（漫画里是编写漫画的大佬决定），所以小丑的绝对公平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p>
谢谢蓝白小天使的手榴弹，谢谢山姥切·极和longydf小天使的地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