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在北京过的很愉快。
屋子里的几个男人,都当过兵,沟通起来一点都不困难,闲暇时说说各自参军时的经历,说一些当年部队里的大小事,倒也不寂寞。尤其是与陈群两个,最是投缘。同是参加过越战的老兵,说起朝夕相处、牺牲在越战的战友,两个大男人往往要唏嘘很久。
夜已深,秋风凉,院子的石桌上,摆了几个空酒瓶。
赵杰劝陈群成家的话,使陈群的情绪激动了起来。
“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
陈群摊开手,他拍着自己的胸膛说,“我有的,只有记忆,压的我喘不过气,又痛又深的记忆!”
“整整一个排,最后只活了我一个人。赵哥,是我的战友,最危险的时候,他们用生命保护了我,因为我是排里年龄是小的,他们平时都叫我小弟,他们说,我还小,一定要活下来,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我的战友,有的来自偏远山区,有的是家中独子。我的老班长,上战场前,刚接到家信,信里说,媳妇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他就牺牲在我怀里,他说,我还没娶媳妇,还没真正当个男人,所以,我最应该活下去。我永远都忘不了,他最后的一句话,他说:真想看看我的儿子呀,真想看着他长大……”
他狠狠灌了口酒。
“从前线辙回国内,我一个人,去了连部通讯处,每一个牺牲的战友。他们都有来自亲人最关心的问候,可是他们,都看不到了。老班长,他媳妇接到他上战场的消息,第一时间给他寄来了,孩子地照片,她说,她和孩子在家里等他。盼他平安归来……”
“我的战友,他们有的,永远留在了异国的土地上,血和肉,与泥土交融在一起,不知道魂魄,能否找到回家的路。有的安静的躺在了麻粟坡烈士陵园里,他们的家人。连去祭拜地路费,都拿不出来,有的攒了好几年的钱,好不容易到了麻粟坡烈士陵园。却连回家的车票钱都没有。”
“前年,我去给战友扫墓,亲眼撞见了这样的事,也亲耳听别人说了更多这样的事。我请假,想办法去了牺牲了的战友的家,我看到地情况……”
他的眼圈红了。
“我的命,不仅仅属于我自己,也属于那些可爱的战友们,和他们地家人。赵哥。不瞒你说,大山给我的工资很高,真的,我很感激他。结婚?想都没想过,钱,我一分没有。而且以后,我挣的钱也全部要拿出去,一个男人,不能养家活口,我凭什么结婚呀?有时候吧,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从前的那些人那些事,唉。”
赵杰抹抹眼角,“不说了,不说了。来,喝!”
秋虫唧唧,时缓时急,夜风吹来,树影摇曳。两个大男人你一杯我一杯,直喝到昏沉沉,连思绪都模糊了,才在别人的扶持下,踉踉跄跄,各回各屋。
黑夜,只有无边的黑夜,在酒精的催化下,他们才吐露了埋在心底的话,才允许自己稍微流露出伤感与软弱。
第二天太阳高高升起,阳光趋散了黑夜,似乎也趋走了他们心底地阴影。
陈群去服装厂上班了,昨夜醉酒,并没有给他留下头疼脑热的不适,如往常一样,他早早就起了床。现在,他基本上一手撑起了北京分厂服装的对外销售工作。
赵杰起床的时候,大山上学都走了好一会儿。
梳洗后简单吃了点早饭,赵杰抱过儿子,“哎,这几年真是舒服日子过的太久,整个人都懈怠了,多贪杯酒,就得睡到日头高挂的时候,连咱们宝贝儿子地吵闹都听不到。”
杨翠花里里外外收拾打扫屋子,“你呀,和那些装过军装的人,特别有感情,哪次不得喝醉了算?真不明白,这男人凑一起,就爱拿酒整事,空着肚子也能灌几瓶,不醉?才怪!”
赵杰抱着儿子,蹭到老婆身边,偷空在她脸上冷不丁亲了一下,“对不起啦,我也就是和一些当过兵的兄弟一起,容易喝醉,平时交际应酬,你啥时候看我醉醺醺过?”
杨翠花红着脸,瞪他道:“儿子在看呢,你这人。”
赵杰哈哈笑,把儿子高高举起,晃悠的儿子高兴的又笑又叫,“怕啥?儿子这么小,他懂什么?”
“我看见了哦!”
薰洁打门口探出个头来,做鬼脸道:“赵哥,羞羞脸,大白天,敞着门就敢亲嫂子。哦哦,嫂子脸红了,糟糕,赵哥,你要倒霉了,快跑!”
赵杰挨了杨翠花一拳,不以为意,“小丫头,赵哥亲自己的老婆一口,谁敢有意见?倒是你,偷窥别人两口子亲热,不知道躲开,给咱两人留个空间,还大张旗鼓的跳出来,你这可做的不对啊。”
薰洁跑到杨翠花跟前,“咦,嫂子,赵哥以前不这样啊,现在这儿,”她指指自己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啊?”
杨翠花急忙调开话题,“小洁,吃过早饭没有?”
“吃了一个苹果,这么大一个。”董洁用手比划道:“我早上都吃水果,反正过不了很久就要吃午饭了嘛,吃别的会影响中午地胃口。”
赵杰抓住机会,取笑道:“哦,小洁是个大懒虫,天天赖床,瞧,宝宝都笑你了,比咱们家不晓事的小婴儿还能睡呢。”
薰洁皱皱鼻子,“睡眠充足,身体才好嘛,哥哥都要求我不用早早起床。哼哼,赵哥想赖床,可没有这个福气,所以,你这是嫉妒!”
赵杰腾出一只手来,揉揉她的头,把她扎的好好的马尾揉地乱七八糟,“是是是,我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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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洁一矮身,逃出他的魔掌,抗议道:“那是因为人家我天生懂事,善解人意,知书达礼,上进心强。冰雪聪明……”
赵杰看看她,无奈的摇头道:“我的大小姐,谦虚使人进步,知道不?”
“过度的谦虚等于骄傲!”
薰洁跳到小宝宝身边,伸出手指逗弄小小的婴儿,“来,给聪明可爱的姑姑抱抱。”
她小心抱过婴儿软软地小身子,扑鼻一阵甜甜的奶香味。“尿布换好了吧?”
“放心。不会拉到你身上啦。”杨翠花也想到昨天大山遇到的尴尬事,“我们宝宝,要说尿到别人身上,有过。拉到别人身上,大山还是头一个,呵呵。”
两人坐着唠嗑,话题渐渐从婴儿身上,绕到沈阳的服装厂。杨翠花把厂里这几年的发展情况,一一讲来,两个人就现在和以后的发展交流了一些想法。
“你们慢慢聊,我出去转转,中午别等我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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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待一声后。赵杰出门找到刘大同,两人开车,由刘大同引路,去北京大大小小的餐馆酒店考察去了。做了几年饭店,赵杰在这方面做的越来越得心应手,受大山他们公司开分厂地启发。他也想投资再开新的酒店了。有机会来北京,倒想亲身体验一下,首都的大酒店的管理方式,还有装修地环境,希望能参考一下,顺便考察一下这行的前景。
一天下来,两人去了好几个名声不错的餐馆,每个地方要一两个招牌菜尝尝,直把两人撑的肚子滚圆。
看看天色,大山快放学了。最后一家离开的酒店。距离大山的学校不是很远。两人决定去接大山放学,为了消食,也不开车,溜溜达达走了过去。
大山放学后,收拾好书包,随着人流一起往外走。还没走到校门口,就听见后边有人喊他。
“李悠然!”
张燕从后边追了上来。一边喘气一边道:“你走得真快,我刚刚抄好作业,你就走得不见人影了,幸好我追上了。”
“什么事?”
两人一边往外走,张燕一边解释道:“我爸出院有些日子了。居季会知道我家情况困难,特意照顾,帮我爸支了个报摊,也卖些烟。只有白天才出摊,也不用出什么力,我妈为了照顾我爸,自己在家做点包子饺子啥的拿到那儿卖,这几天觉得还不错。我妈让我跟你讲,她很感激,你在我爸住院的时候,能借给我们家那么多钱。我妈说,一定争取早点把钱还给你。这么大人情,我们也没办法还,明天是周末,妈妈想请你和小洁吃顿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