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十几位才子为苏梦儿做了诗,几乎把这里变成相亲会。有几诗水准不错,文采一般的人,已经不敢再开口了,热烈的气氛渐渐冷了下来。不知有意无意,苏梦儿看了鳌拜一眼,仿佛也再等他开口。</p>
柳静轩问道:“还有哪位公子要吟诗的吗?”</p>
鳌拜顿了一下,举起了手。“在下想来一。”</p>
柳静轩知道他的身份,笑问道:“黄公子准备怎么形容苏姐呢?”</p>
鳌拜走上前,轻咳了两声,朗声道:“苏姐刚刚的是以人的相貌做诗,没规定一定要选她吧?我的诗是其他人的。”</p>
苏梦儿心中暗道:这个黄鹏,为什么总和别人不一样呢?他肯定是要形容自己三位妻子吧?</p>
她也注意到了海蓝珠,姿色确实不逊自己,微笑道:“当然不一定要选我,黄公子,你想为谁做诗呢?”</p>
鳌拜笑道:“一位老奶奶。”</p>
众人全都愣住了,然后出了阵阵笑声。老奶奶?他疯了吧?</p>
苏梦儿也有尴尬,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p>
鳌拜正色道:“我认识一位老奶奶,他的几个当兵的儿子都去了边关,过年了,没有一个在她身边。今天,她在家里照顾着自己的孙子……这的题目叫《奶奶好丑》。”</p>
人们都安静了下来。</p>
鳌拜负手而立,缓缓吟道:“奶奶好丑,浑身刮瘦,黄黄一双眼,如腌了两坛子酸菜,酸甜苦辣——满肚。两颗门牙硬硬,脸皮干皱,是一块风风雨雨搓不烂的布,手上筋鼓鼓,两只脚,一步一摇一摇一步。鸭子走路,本身的负荷竟有支不住,整天一身黑衣服,层层叠叠叠叠层层,仿佛一部保存在祠堂里的家谱。八十多岁的老婆婆,手也舞,脚也舞,两根骨头在抖,奶奶好丑。”</p>
这是诗吗?不像。但是人们听完,全都沉默了,再没一人觉得好笑。</p>
啪啪啪,苏梦儿第一个鼓起了掌,围观的人也都鼓起掌来,掌声越来越大,尤其是外围的那些平民百姓,竟齐声叫起好来。</p>
鳌拜松了口气,这形容老年人的诗确实容易抓住人心,和百姓产生共鸣。这诗白的不能再白,也许根本算不上诗,但每个人都听的懂。</p>
所有的女人都年轻过,所有的女人也都会老去,成为奶奶。有一天,苏梦儿也会老去,变得好丑。在奶奶好丑的外表里,饱含了多少世间的沧桑,多少人生的艰辛、责任和真爱?她的儿子过年没有回来,是在边关守卫着祖国,还是已经死在了战争中?这是个引人遐想的问题。多不容易的老人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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鳌拜走下台,看着三位夫人,笑道:“为夫愚钝,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词才能最恰当的形容你们,但我敢肯定,当我们老了的时候,还是会活的很幸福。”</p>
三女都很满意他的答案,朱由检轻叹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诗,太精彩了。”</p>
梁彬也沉声道:“听君一诗,胜读十年书啊。”</p>
杨衰没有话,他从旁边静静的看着鳌拜,脸上带着狡黠的微笑。</p>
苏梦儿只出了这一题,鳌拜也只做了这一诗,却把气氛带到了**。</p>
过了一会儿,李信竟走过来了,看着鳌拜,拱手道:“几位公子大才,在下河南李信,初到京城,冒昧想来结交一下。不知诸位尊姓大名?”</p>
鳌拜介绍道:“在下锦衣卫同知黄鹏,这三位是我夫人。这位是锦衣卫同知梁彬,这位锦衣卫佥事杨衰。这位是王公子还有他的夫人。”</p>
除了信王的身份,鳌拜没有隐瞒什么,把李信吓了一跳。</p>
李信刚过乡试,是来京城参加会试的。乡试是地方考试,在各省城举行。考三场,每场三日。由钦命的主考官主持,凡属本省生员、贡生、监生等经科试合格,方准应试,考中者为“举人”,可于次年春进京应会试,即便会试没中,也具备了做官的资格。</p>
因为即将为官,李信颇有底气。他看鳌拜等人年纪轻轻,气质不凡,以为同是考生,才大着胆子来话,没想到一问竟有三个锦衣卫。而那王公子隐约被三人护着,他更想偏了,以为是当今皇上外出,赶忙鞠躬道:“原来是三位大人和王公子,失礼了。”</p>
鳌拜笑道:“刚才我们还起李兄文采不错,也许是官宦子弟,不知可有功名?”</p>
李信见他没半架子,顿时大生好感。道:“在下并非官宦子弟,家里经商,主要开煤矿和经营粮行。我此次进京,是为了参加会试。”</p>
如今魏忠贤还掌着权,李信根本没有必要否认自己是李精白的儿子。眼前这人肯定和李精白没关系。难道只是重名?鳌拜楞了一下,很快释然了。历史早就已经大变样,魏忠贤都能做好事,还有什么不可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