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五六天的一个中午,我正在囚室里打坐调息,中年杂役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他连道恭喜恭喜,有人替你交了保释金,老弟下午就可以出去啦。</p>
我从地上一跃而起,久旱甘雨,心中欣喜实在难以形容。张铁嘴如约而至,哥俩正好探讨一下修炼的得失成败,我和他师出同源,修行无异,如何他能修出真阳而我却堕入魔境?此中差异,或可从各自的际遇不同中找出究竟。</p>
任天庭曾说及我体内修力的异常变化,极可能是被人釜底抽薪所致,但我想来想去,始终找不到其中原因。我虽然不似张铁嘴那般一心慕道,但一路行来,除了身不由己的参与了几场莫名其妙的争斗,似乎并没结下什么冤家对头,和茅山宗的几个道士倒是生了些过节,但依他们的道行修力而言,如果想取我的性命那也是举手之劳,又何必费尽心机地阴占我的阳神?</p>
要知阳退阴渐,只是性质起了变化,对修力的深浅并无影响,只是被阴占后,修行愈深,阴气愈涨,愈是修炼,愈是难以回头,待得蓦然回首时,已是仙道已远魔道更生,正是眼前玉华楼,转瞬魔火窟,毁我珠玉,换以瓦碟,这样的阴狠毒辣,除非大奸巨恶,等闲的宵小之辈也想不出这种恶毒手段。</p>
我在囚室里修习《璇玑罫》,几日来静心苦炼,居然已能够粗窥玄妙,动静有术,遇合有数,不由得对远古先民的智慧深表叹服。书中的词句虽然晦涩难懂,但绝无流弊,不像现在的道藏典籍驳杂不纯,诚可谓入圣之明灯,度凡之舟楫,只可惜卢生的天书秘术对星占术语焉不详,不然两相印证更多,玄理详明之处定然更加深入。</p>
到了下午,我被送出了看守所 ,中年杂役站在里面向我挥手告别,我向他还了一个充满感激的微笑,想不到还没笑完,大铁门就“咣当”一声关闭了,我有些怏怏,回过头来,不觉愣住了。</p>
不远处,一个俏丽的年轻女子正站在一株法桐树下,她的一袭风衣被风卷起,露出一段雪白修长的脖颈。女子微微侧对着我,斜瞥的眼角里露出一丝俏皮的笑意。</p>
“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我有点出乎意料,结结巴巴地问。我虽然寄信给文小姐,但没想到她会亲自赶来。</p>
她走过来了,似乎比原先更漂亮了,不对,好像她是化了一点点的淡妆…….一只白生生的小手伸到了面前,我下意识的伸手握了一下。</p>
手抽回去了,我恍惚了一下,眼前是文小姐那张远在记忆深处却又近在咫尺的俏脸。</p>
这张脸正在努力的摒掉笑意,做出一副轻嗔薄怒的样子。“我就不能来吗?你以为是……我自己愿意来的吗?”</p>
“ 张铁嘴呢?”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又向远处眺望了一下,丝毫不见张铁嘴的踪迹,心中不免大失所望,难道他接到信后,竟然不顾情义推三阻四,没和文小姐一同前来?</p>
“你就想着你的师兄,就不想……就不想早点从看守所出来。”大概是我失望的样子引起了文小姐的不快,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p>
怎么不想出来?谁愿意在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多呆?我这才想起保释的钱大概出自文小姐的腰包,心理上顿时矮了大半截,连忙表达了一番自己的感激之情,一副可怜模样倒是不用刻意模仿,我和 张铁嘴在底层算命为生,早就适应了如何低声下气的对别人相求感谢。</p>
“总而言之得多谢你啊,你对我可真好。对了,张铁嘴那厮怎么没来?时穷节乃见,危难见真情,奶奶的,定是他晓得要破费钱财,推搪转故子不来,这多年的师兄弟算是白做了。”</p>
文小姐听我低声下气地解释了半天,心情早已大好,这时听我埋怨张铁嘴,展颜笑道“这个你就错怪张大哥了,你写信给我,他怎么会知道?”</p>
“我在信中不是相求,一定要转交给他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