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峰赶着老牛车对着站在路口目送的李羽喊道:“回吧,天凉,别冻着了。”
没能如愿以偿把外甥送到大学的校门,李羽感到有愧于九泉下的弟弟。
她也为李茗海独身一人外出打拼担心着。
李茗海是她拉扯大的,跟亲生儿子有啥区别?!
她佝偻着脊背慢慢朝家走去。
阿勒玛勒村这条贯通东西的马路上,行人匆匆。
一辆大巴车停在川疆百货门口,几个乘客从车头鱼贯而过。
他们朝马明家的凉粉店走去。
马明媳妇鲜德华是个手巧的农家妇女。
天生就是做生意的马明见每天过往的车辆多,跟媳妇一商量,四间土屋,腾出两间。
两间门面,每间摆着三张桌子,十二把方凳。
剩余两间是厨房和卧室。
马明是外掌柜的,鲜德华是内掌厨的,经营起风味小吃来。
店面虽小,可饭菜种类多,俩口子手勤、脚勤,嘴巴子也勤。
开张一个月,生意还算兴隆,每天能做上百元的生意。
这天暮色四合。
马明家用油毡搭盖的厨房灯火闪耀,铲锅乒乓响,过油肉的香味从棚子里向满街飘逸开来。
沙拉在旁边打着下手,清洗着辣椒。
川疆百货前停着一辆班车。
李羽绕过车尾走进店内,浅笑着跟站在柜台后的小四川问候着,“林哥,嫂子没在呀?!”
小四川看见款款而来的李羽,笑得嘴巴咧到耳根处了,“她给马明家送调料咯,买点啥?”
李羽递过去十元钱的钞票,“买三包卫生纸,剩下的钱再买些桃酥。”
“要的(川话,好的)”小四川像个店伙计般高声喊着。
看着柜台上的物品,李羽指着桃酥提醒,“林哥,你秤多了,上次嫂子秤得没这么多。”
小四川摆摆手,拖着长长的川音回到,“多点少点地有个撒啥?”
李羽忙不迭解释,“我担心你亏本。”
小四川摇摇头,“亏撒子本撒,我心里有数。”
李羽见状不好再推辞,道谢后离去。
她低着头抱着物品走出门店,丝毫没注意旁边两位顾客正盯着她看。
那位双目黏在李羽身上的男子跟傻子般定格似的望着店外的马路边。
身旁比他高半头的年轻男子用胳膊肘捣捣他,一脸窘态地扫一眼柜台内的小四川,“老张,别看了,人都走了。”
这位中年男子收回视线,询问小四川,“师傅,这女的是不是叫李羽?”
小四川知道,凡是见到李羽第一眼的男人都会被她的外貌和气质吸引了。
眼前这个矮个男子看李羽的眼神像要吃了她。
兄弟妻不可欺呀。
小四川怎么会容忍不是骆峰的男人这样肆无忌惮的注视李羽。
他没直接回答,反问道:“你撒子事嘛?这女子叫不叫李羽,与你有撒子关系嘛?!”
矮个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讪笑着解释,“我看她像当年插队知青里的四朵金花李羽,我一个老友托我帮着找李羽呢。”
小四川闻言,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她不叫李羽撒。”
高个年轻男子充满好奇地问道:“老张,啥四朵金花,说说看。”
这位被称之为老张的男子眯眼回忆道:“当年我们在那拉提插队,有四个女知青特别漂亮,一个叫李羽,一个叫苗心,还有一个叫韩爽,剩下一个叫啥记不得了。”
他从上衣口袋掏出十元钱,“买包天池。”
小四川递给他一包香烟和零钱。
老张扯开烟盒,给高个年轻男子散了根烟,朝自己嘴巴塞了根,晃悠悠走出百货店。
小四川盯着他们的背影沉思着。
老张嘴里含着烟,含糊不清地诉说着往事,“四朵金花里面,那个叫李羽和苗心的知青,那个漂亮哟,别提了,仙女下凡一样……你是不知道,最近上海知青们写联名信,要求上海解决他们这些知青孩子的户口,那帮知青都在找李羽呢,硬是没打听到……”
说话声淹没在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