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滨先跳下驾驶室,小心翼翼地扶着廖云下来。
骆川一个纵身跳下车斗。
仰着脸看到骆波站立在车斗上,泪眼朦胧望着东边不远处的两个人影。
是骆峰和李羽。
骆川看着心里难过极了,对着车斗上的骆川喊道:“三十白,把车斗上的铁锹扔下来。”
骆波用衣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可是越擦泪流的越多。
泪眼婆娑的他弯腰拿起铁锹扔到地上,随即也轻巧地跳下车。
骆滨捡起铁锹,对着傻子一样站在原地哭泣不止的骆波说道:“傻狼(傻子),快去见爸妈呀,你不是早就想念他们了嘛?!”
骆波“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双膝一步一步朝骆峰和李羽挪去。
他边跪着朝前走,边抽噎着喊到,“爸妈,对不起,三十白对不起爸妈。”
李羽见状,迈着碎步快步朝骆波跑来。
骆峰怕妻子眼睛不好使,再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他也赶紧跟在妻子身旁跑过来。
骆川夫妇和骆滨看见这一幕,禁不住抽噎着。
等李羽跑到骆波面前,准备伸手去拽起他。
骆波一头扎进李羽怀里,放声大哭,“妈,我想你们,妈,三十白不争气,辜负了家人,呜呜----”
李羽蹲下身子,搂着骆波啜泣道:“三十白呀,三十白,你这个傻孩子,只要你今后好好地,爸妈不怪你。”
骆峰上前一步,把妻子和骆波搂进自己身前,红着眼圈说道:“你们娘俩都勺子了(傻了),三十白提前出来,是好事呀。”
一家人站在被坟茔围着的空地上抱头痛哭。
骆峰用手掌擦掉骆波脸上的泪水,“好了,都不哭了,还有正事呢。”
一家人相互搀扶着来到一座坟前。
墓碑上刻着“苗心之墓”的字样。
李羽对着这块有些年岁的坟茔喊道:“心妹子,三十白来看你了,这就是你儿子三十白啊!”
她又带着浓浓的哭腔对着抽噎不止的骆波说道:“三十白,快来,给你妈妈磕个头,”
骆波像傻子似的看看坟墓,再看看抽泣的李羽,一动不动。
骆滨在他身后推了下他。
骆波才如做梦般跪倒在墓碑前扎扎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骆川蹲在旁边,从放在墓碑前的布兜里掏出几卷黄纸,放在墓碑前,低声嘟囔着,“苗心姨,三十白来看你了,这是他第二次看你,你在那边一定保佑他平安顺心啊!”
骆波听了骆川的话,猛地回想起大前年的那个寒冬,他跟随家人到西域市汉人街那户祁姓人家给一个从未谋面的女人送葬。
脑海在电闪雷鸣间,他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当年那个蜷缩在寒冬冻死的女人不是什么陌生人,是他骆波的亲生母亲。
原来他当初敷衍地磕头后被大哥骆川训斥过,是有原因的。
骆波一头扎进土上,闷声低哭。
李羽弯腰从布兜里掏出一个发黄的信纸。
她小心地用手打开折叠的信纸,捋平后说道:“三十白,这是你妈当年把你放在咱家煤房里留的一封信,你看看吧。”
在骆川、骆滨兄弟俩的搀扶下,骆波站了起来。
骆川接过廖云递过来的手绢擦着骆波额头上、脸颊上、鼻尖上的黄土。
骆波颤抖着双手接过泛着黄色的信纸。
一行行娟秀的字体映入眼帘。
“羽姐,我的好姐姐。恕我没听你的话,你说的不错,我就是个好了疮疤忘了疼的傻女人。一年前再次遇到他,忘记了六年前他为了前程抛弃我的事,又被他甜蜜的话语哄得找不到北了,我有了他的孩子,去找他,他躲着不见我。原以为生下这个孩子瞒着老祁,没想到,这苦命的孩子不像我,像极了他。老祁看出来孩子不是他的,天天逼我、骂我、打我,甚至让我穿着背心和短裤站在寒冷的屋外。这,我都能忍,可我忍受不了,老祁想办法要杀了这个孩子。昨天我出去上厕所回来,看见这个苦命的孩子被他放在冰冷的地上,旁边放着祁家祖传的那把巨型铁斧,老祁正把立着的铁斧故意碰到,他想用铁斧倒在孩子身上来造成这小生命无意被砸死的假象。我只能把孩子送到你这里,求你看在咱俩多年好友又是同乡的份上,就收留他吧。为了孩子、为了你我,从此我们姊妹俩永不相见,拜托了,你的傻妹妹苗心。”
信纸从骆波手上掉落下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再次嚎啕大哭。
骆川捡起信纸,跟旁边的廖云、骆滨默念着这封信,都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