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刀在哪(1 / 2)

 当狱警离开接待室。

祁建文双眼警惕地环顾下四周的环境,压低嗓门对着话筒低声问道:“二哥,咱家那对鸳鸯刀,你放在哪了?”

妹妹这唐突的问话,着实让深居监狱的祁建斌大吃一惊。

他神色复杂地望着一奶同胞的妹妹,心中怅然若失。

祁建斌木然的表情盯着玻璃窗外的妹妹,从她的脸上读出了急切的味道。

对那对鸳鸯刀占为己有的急切。

祁建斌震愕过去,代之以了然的笑容,“你问这干啥?祁家老院不都是你的了嘛?!”

祁建文暗自后悔,自己表现的是有点太着急了。

她依旧执着地说:“祁家老院,我翻腾了个底朝天,也没见那鸳鸯刀,我思来想去,大哥和老三都不在了,那把刀肯定在你手上。”

祁建斌似乎没听到妹妹的问话,看似随意地打岔道:“前阵子清明节,你去给妈烧纸没?”

祁建文尴尬一笑,双目躲闪着,没敢看祁建斌,眼皮垂着掩住了她的双眸,支支吾吾地说:“我那几天,那几天实在太忙了,没抽出空来,再说了,妈埋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祁建斌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怎么会犯了小儿科的错误,妈妈苗心当年冻死在街头,他曾给在广州的祁建文发过电报。

可是祁建文连个只字片语音信都没捎回来,更别说回西域市来送妈妈苗心一程了。

过了多少年了,自己竟然会傻到询问她是否给亲人烧纸。

看来,自己的心并没有那么硬,对亲人还是存着一丝温暖和期盼。

祁建斌嘴角微微勾起,浮现一丝嘲讽的味道。

祁建文看了下对面墙上的她忙追问:“二哥,你倒是说话啊,刀在哪里?”

祁建斌温和地解释道:“建文,知道为啥我不愿出去吗?东北虎今年也应该从监狱出来了,我不愿再沾染那东西,所以才躲在里面不出去。”

他回忆着往事,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妹妹,“老三为啥一个人揽下所有的罪?他说过,人在做天在看,人呀,哎,算了,我没资格教育你,老三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

“建文,好好做生意,千万不要沾染那东西,否则死的很难看。”

“做人不能太贪了,否则失去的要远比你得到的多,没自由,没尊严,什么都没了。”

“能重新选择,我宁可在汉人街摆地摊做点小买卖,哪怕冬天受冻,也行。”

“千万别想着一夜暴富,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好事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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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建斌一直在说,即便他分明看到妹妹一脸的不耐烦。

他觉得自己毕竟是当哥哥的,就给妹妹来个现身说法,有责任提醒她走正道。

祁建斌嗓子发干,可能是许久没有说这么多话的原因。

他觉得今天自己把在监狱待的这十几年的话都说完了。

祁建文强烈的感觉到,在二哥祁建斌温和的目光中,有些无从捉摸的审视和考量,她有点如坐针毡,拿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

可是一想起一个月前,东北虎联系到她后,俩人合作做生意的事,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二哥,这鸳鸯刀不会是你带进来了吧?是不是监狱保管着呢?”祁建文猜测着。

鸳鸯刀是大哥祁建国当年跟东北虎做生意时的信物。

有货物渠道的东北虎只认鸳鸯刀,不认人。

否则,祁建文很难把那明令禁止的生意做大做强。

祁建斌仍不言不语。

祁建文以为祁建斌默认入狱时那对鸳鸯刀暂时被监狱没收并保管着。

她愁云密布,郁闷道:“二哥,哪咋办?!除非你离开监狱,监狱把你的东西原封不动地退还给你。否则,谁也取不走鸳鸯刀。”

祁建文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女人。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讨好的语气商量道:“哥,要么这样行不?我去法院起诉你,就说那把鸳鸯刀是妈留给我的,那属于我的家产。这样,我就能取回来了。”

看着妹妹为了争回那对鸳鸯刀竟然不顾亲情,要跟他做出反目成仇的架势。

哪怕是做做样子,他祁建斌也不愿跟亲人对簿公堂。

祁建斌本就冰冷带着伤口的心又撒了层厚厚的盐巴。

蛰得他又疼又酸。

他早就从外面的小弟那里得知,祁建文已经把祁家老院要回她的手上。

现在又要索要那对鸳鸯刀。

其中的原因,祁建斌对谁都清楚。

他再次回想起弟弟祁老三最后一次探望他时说的话,“二哥,姐不知如今变成咋样,爸妈去世,她连个音信都没有,看来,她是对咱这个家没感情了。咱妈生了五个儿女,就三十白还在走正道,二哥,咱要护好三十白,日后,到了那头,见到妈也有脸面见她。”

看着祁建文嘴巴不住的张合着,祁建斌双耳突然失聪了。

他不愿再听祁建文的任何只字片语。

这是祁家兄妹俩分别近20年后的第一次会面。

可能,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祁建斌已经决定不再见祁建文了。

祁建文实在太贪心了。

这个世上,金钱可能有数量,但是祁建文的贪念没有止境。

他苦笑着,心中叹息,亲情终究还是败给了金钱。

祁建斌又陷入了沉默,接待室恢复寂静。

看着对面这熟悉又陌生的妹妹,祁建斌心中既感挫败又感心酸。

莫名而至的切肤之疼,令他原本麻木的心无可抑制地颤抖。

他苦笑着,望着祁建文的目光中透出一丝悲悯来。

祁建文脸上虚假的表情在他的笑意中瞬间凝固。

她透过玻璃窗与祁建斌对视,眼中情绪高深莫测。

兄妹俩就这样毫无感情地对视着,不带一点温度。

接待室的气氛很诡异。

祁建文先打破了僵局。

她干笑两声,讥诮的口吻道:“二哥,老爷子给你起的名字名副其实,你是咱家文武双全的,老三建武只能文,不敢武,空有一副脑子败在妇人之心。”

这时,狱警走进来打断了兄妹的谈话,“时间到了。”

祁建斌真巴不得早早结束这无聊又无情的会见。

他扶着椅子的扶手打算站起来,可是失败了。

双腿严重的风湿关节炎又犯了。

狱警知道他的身体状况,走上前助他一力。

祁建斌在狱警的搀扶下转身离去。

当祁建文为索要鸳鸯刀甚至提出打官司的那一刻,祁建斌心里已经跟身后这不仁不义的妹妹断绝了关系。

祁建斌被狱警搀扶着离开接待室,虽然步履蹒跚,但没有丝毫的犹豫和不舍。

祁建文独自站在玻璃窗外,看着二哥佝偻但强硬着挺直的腰板。

她忽而意识到一种于她而言极为宝贵的东西在随之远逝。

祁建文想开口再喊声“二哥”,可到了嘴边的话却如何也吐不出来,她无力地垂下了头颅。

这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彻底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同根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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