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小小的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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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时分,水巷里升腾起薄薄的雾气,如轻烟流动,将阡陌的街道都笼进了一重飘渺幻境中。周围的一切仿佛陷入沉睡,偶有一二个行人,也都是行色匆匆。
巷子的深处尚有简陋的面摊酒铺没有关门,伴着昏暗的灯笼等待晚归的赌徒。其中一间里正坐了一个客人,炉子里升起的白烟混和着门外的雾气,让他的脸看起来很模糊。
他一直坐着,半天也没说一句话。老板觉得很是无趣,就在上下眼皮子开始打架的时候,潮湿狭窄的石板路上却走来了一个人,身影被灯笼的光拉得很长。
老板立刻精神起来,因为来的是个女人,还是一个穿得富贵长得美貌的女人。
她径直走进这件逼仄的铺子,也不在乎油腻的桌椅,直接坐到了那个客人的对面。
那一位年轻的客人已经拿起身前的空酒杯倒了一杯酒,递到她的手上,声音低沉慵懒:“小地方的酒虽不精致,却也别有风味,尝尝吧。”
女子微微的皱了皱眉,犹豫的拿起酒杯,却又放了下来,道:“啸云,怎么会是你?”
往日总是一袭白衣的翩翩佳公子,此刻却只是穿着普通的灰布衣裳,天下闻名的寂夜剑也只是随随便便的挂在腰上,看起来一点也不显眼。
但他眼中的冷厉却淡了,深沉练达之意更甚。如名剑入鞘,明珠入匣,数日不见,已敛去了一身锋芒。
月影来见他之前,没想过会是这样。
他却混不在意,淡淡一笑:“因为持剑山庄被毁,爹爹被斑雎莲所杀。所以你觉得我应该借酒浇愁萎靡不振才是正常的?”
她一愣,随即也笑了:“不是的。”
“还是因为这身衣服?”他笑得懒散戏谑,“可是我发现穿这样真的很方便,没人认得出我是谁。我不是我,自由自在。那个奸商有时候说的话,也蛮有道理的。”
看见他的模样,她也终于放下心来。这一路上,月影早已知道了颜陌身亡的消息,也听说了紫霞关守军遇难。她心里最担心的人,就是颜啸云。
依着他平时狂傲偏激的性子,此刻不是去找斑雎莲拼命就是一蹶不振意志消沉。这两个结果,她都不想看到。
幸好,他此刻已将那份世家公子的偏执放下了。
她会心微笑,也不再绕弯子,直接问道:“你打算何时重建持剑山庄?”
他眼神一收,沉吟道:“我想过,重建之事并不急在一时,就算是找斑雎莲报仇,也不能操之过急。因为现在绝对不是个好时机——没人知道有谁会在背后等着我们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现在,我在等。”他继续说道,手指一下一下的磕着桌面,“持剑山庄是一定要重建的。但未必要在紫霞关,也未必要以从前的方式。”
“月影,这些日子我已经明白了,时代是流动不息的,而持剑山庄的存在又太特殊——就算这次不是斑雎莲,将来也会是别的国家别的君主,千万铁蹄总有一天会将这里踏平。而我要建立的持剑山庄,应该是不管在什么时代,在什么地方,都能够屹立不倒的持剑山庄。”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但锐利的眼中却精芒闪烁。那是混合着追思,悔恨,痛苦,雄心,向往,甚至是爱和仇恨的眼神。
因为这番话,她的心里也变得释然起来,点了点头郑重道:“我相信你。”
他看了她一眼,道:“所以,你明白了吗?为什么最先发现你留下的心形印记的人是我——因为别人都很忙。”
“我的确很意外。”她微笑颔首,从袖中掏出一枚青碧的糯叶放在桌上,道:“你的剑法又精进了。”
在巨泽,糕点之中放置糥叶是很常见的点缀。但仔细看去这枚叶片却和普通的不一样,叶尖如刀裁,叶脉一分为二,竟是被极快的锋刃从中削开。月影小时候常常和颜啸云一起练剑,用这个法子测试剑法,因此她一眼就从晚饭的糕点屉笼中认了出来。
他挑了挑眉:“有什么事需要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