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的命令一下,首先动起来的就是北海军在柑棂澳的基地。
由于会安是跟阮福映临时借用的,所以只将其作为物资采购和移民南下的集散地,南面柑棂澳才是要花大力气投入的。而如今的柑棂半岛同两年前的触目荒凉相比,已经是完全大变样。
在半岛最南部海拔四百米的云峰顶上,耸立着一座二十米高的灯塔以及一座三十米高的通讯三角铁塔,另外半山腰处设有一座通讯中转站。目前巴城和北海镇之间的电报交流都是经过这里,再经琉球、南九州、济州岛这条线路依次传递。
至于北海军的海军基地,则设在内湾,也就是柑棂半岛的西南角。这里建有一个大型船厂、可供十艘千吨级炮舰停泊的港口、以及相关的军械和物资仓库。
除此之外在海港以北十公里的位置,还专门开辟了一个可容纳五千人进行队列和射击训练的大型训练场。目前在这里接受训练的除了北海镇从仙台籍岛国矿工中招募的仆从军外,还有广南阮福映政权的部分人马。
当初为了建设柑棂基地,邓飞先是从会安招募了三千多劳工,后来又从之前剿灭西山海盗的江坪、海阳等地招募了两千多人,此外还从外东北调派了上百名工程机械人员,以操作赵新采购的工程机械。
在一开始的时候,半岛上几乎天天都会打眼放炮,曹鹏的两个徒弟炸的不亦乐乎,光是硝酸铵炸药就用了几十吨。轰隆隆的爆炸声把大陆沿岸的渔民和村民吓坏了,忙不迭的回去烧香磕头,很快便传遍了庆和省的二府四县。
话说当初阮福映还曾派人送了些粮食过来,负责押运的武将在看到一座小山转眼就被炸塌后,当即被吓得面无人色。这货回去后居然对阮福映说北海镇有操纵鬼神之能,能把雷公从天上请下来帮着移山填海,把广南王也雷的够呛。
在柑棂澳基地等待了几个月的郑文显接到电报后,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第一遍他完全读不进脑子里去,也无法相信上面的内容。随后他的心嗵嗵狂跳,面颊开始发烫,继而用一种异常严肃的表情,逐字逐句的又读了一遍。当确信自己当上了第一分舰队的司令后,他心中顿时涌起无尽的兴奋和喜悦,不由自主地把嘴张开,大笑不已。
6月份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即便是站在树下的阴影处,扑面而来的灼热空气仍旧像火一样,让人很快就会汗流浃背。不过郑文显却觉得并不憋闷,他甚至感到空气中有一种光芒,涤荡了一切燥热不适。
六年了!加入北海军六年,自己终于能率领一支舰队去打海战了!等他笑够了,他对身边的勤务兵道:“命令各舰舰长到会议室集合!”
“是,长官!”
“别叫我长官!”郑文显的下巴都快仰到天上去了,他的声音之大把勤务兵都给吓了一跳。“叫我司令,是司令!哈哈哈哈!”
舰队要下南洋打荷兰人了!
从6月17日清晨起,设在柑棂澳基地的军需码头上一片繁忙,运输军械、油料、淡水和新鲜食物的马车在仓库和码头之间来回穿梭。
除了码头上的几座吊机时刻不停的升起落下,还有数十条小艇在停泊的战舰和靠岸的台阶前来来往往,驶进驶出,装载着一箱箱的炮弹、一桶桶的柴油。有几条小艇由于装载太多,压得船沿都快和水面齐平了,因此移动的非常缓慢。
一天后,郑文显带着林道生等人检查舰队中的各条战舰,每当他走上跳板,进入水仙门时,甲板上瞬间就响起集合的号令声、皮靴踏地声、士兵们举枪时的哗哗声。随着一声令下,所有官兵向新任舰队司令敬礼,郑文显也随即抬手还礼。
所有士兵都身着精良的制服,队形整齐,抬眼就是一片耀眼的白色。上层甲板各处一尘不染,而设在船艏和下层甲板内的十八门75毫米炮被擦的锃光瓦亮。
6月19日,七条由千吨“暹罗船”改装的炮舰全部补给完毕,郑文显先是向巴城发了电报,然后便下令舰队启航。柑棂澳码头上的工人和士兵每天都会看到各类船只靠岸离岸,“眼福”早就够够的了;所以在舰队离港的时候,大家只是略作挥手示意,随后便抓紧时间休息去了。
从柑棂澳基地到巴城的海上距离有2000多公里,也就是一千多海里,期间要穿过寥内群岛、淡美兰群岛和勿里洞群岛。虽说郑文显舰队中的船都经过了改装,但不可能一路全用柴油机驱动,毕竟交战时进行“灵活风骚”的走位更需要。
如今巴城北海军的地面部队都在等海上开战后才会动手,以防止荷兰人见势不妙,扭身坐船逃跑。
八天后,6月27日,清晨时分。
在距离巴城西北八十公里的千岛海面上,由十六条荷兰东印度公司战船组成的大型舰队正在破浪前行。
此时的天色依旧灰暗,也不知道会是晴天还是多云,然而海面上已经泛起了银白色的光亮,阳光反射到战舰上帆被风吹凸的部位,有如颗颗珍珠镶嵌在帆上。
当甲板上的报时钟响过三遍,“威廉四世”战列舰的舰长彼得.梅尔维尔.范.卡恩比少将走出船长室,向门口站岗的水兵道:“早上好。”
卫兵随即立正回道:“早上好,长官。”
卡恩比看看天气,又抬头看了看排列有序的风帆,知道上午的天气会很不错。在吸了一夜室内的空气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然后转身走到船栏杆那里,看见一群海鸥正在北面不远处排成一线懒洋洋地飞着,无精打采地为了海面上的微小波纹而争吵,很可能是看见了什么鱼。船体的嘎嘎声、绳索和帆布一紧一松时发出的响声、甲板木条形成的各种角度,以及眼前那几门炮的炮体曲线,这一切使他心中充满自豪。
此时负责测速的一名军官吃力地拉起测速仪,走到战舰尾部,将带有红标识的一头扔进海里,喊道:“转!”
三十秒后,舵工将小沙漏拿到眼睛近处叫道:“停!”
军官捏住几乎是停在四节那里的测速线,把标识从海里提了上来,走到航海日志板跟前,在上面用粉笔写下了船速。而舵工则是急忙走到大沙漏那里,把它翻转过来,大声对着了另一个水手喊了一句,那水手随即敲响了第四遍钟。
片刻之后,甲板下响起了一阵嘈杂。
“快把吊床都收起来!”
“喂喂,所有人,所有人!要么起来,要么滚下来!该死的,我说要么起来,要么掉下来!快起来把缆绳系到缆桩上!起来干活儿!那边的,赶快起来!”
紧接着,三声沉闷的声音响起,那是水手长看到有人动作迟缓,直接用刀把吊床割断,导致水手摔在地上的声音。其他人则抱着自己的吊床,拼命的朝舱口跑。
没过一会,甲板上的几个水手们已经开始用榆木泵往上抽水,以便用清澈的海水冲洗各处甲板,其他水手则撅着屁股,用甲板磨石一路磨过去,直至从甲板上磨下来的细木屑和板材缝隙里的污物与水掺到一起,像牛奶一样四处流淌,随后再被人冲进海里。至于炮手们,则在下层甲板例行照料那70门炮。
战列舰每天早上的生活就是如此,例行的工作做完,才能去吃早饭,然后就是演习,每天不断的重复。
谁知就在此时,负责在主桅顶部瞭望的水手突然发现,北面远处的海面上似乎有些不正常。他难以置信的将望远镜举起,就见在视野里出现了几个如同米粒大的影子。随着那些影子不断接近,中式帆船上特有的硬帆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北面来了几条戎克船!有一、二、三、四、五条.不,是七条!”
卡恩比少将听到手下汇报,急忙来到船头左舷处,举起望远镜看去。只不过由于对方的船距离己方至少有15海里,所以根本看不清船上的旗号。ŴŴŴ.biQuPa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