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荣转头望着范质,问道:“王著,你还记得吗?”
“臣记得。”
王著是郭荣的幕府旧臣,曾为使者入濠州纳降,如今官居翰林学士。
“他是朕的藩邸老臣,朕走后,希望他能入政事堂”这短短两句话郭荣说得很吃力,也很小声。
只有榻前的几个人听见了。
说罢,郭荣就怔怔地望着范质, 盼望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然而范质什么都没说,他不能接受王著入政事堂为相。
无论是资历, 还是才干,王著离相位都相去甚远。
范质不明白,郭荣为何会在临终前提出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愿望?
难道说, 临死前都还想着试探?
郭荣看着一言不发的范质,他的眼中逐渐失去了光彩,右手也缓缓从范质手中滑落。
随后, 声声悲怆的呼喊响彻万岁殿。
郭荣驾崩的消息在短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开封。
在同一个晚上,六岁的郭宗训于灵柩前继位,由其母后符氏垂帘听政。
收到消息时,李延庆正与妻子吃着晚饭。
“郭荣甚至没能熬到六月。”
安清念的口吻很是轻巧,仿佛死的是个与她无声关联的陌生人。
这年头死个把皇帝实在不是什么稀罕事。
据说南边的唐主李璟身体也是快速恶化,或许也活不了多久了。
李延庆没了胃口,轻轻放下碗筷:“郭荣死了,这开封的天也就要换了。”
安清念微笑着问道:“这天能姓李吗?”
这问题未免过于赤裸了。
自打决定嫁入李家以来,她一直在等今天,等待着即将上演的好戏。
她终于是等到了。
寂寞无趣的日子终于是要结束了。
对于妻子的“兴趣爱好”,李延庆只能说有所了解, 但了解不深。
哪怕是再亲密无间的夫妻,偶尔也会有点不便公开的小秘密。
更何况李延庆与安清念的婚姻实质上是政治联姻的产物。
虽然夫妻两很是恩爱, 但李延庆也知道要给妻子留一些独立的空间。
李延庆跟着笑了:“你等不及了?”
安清念右手撑住下巴,歪着头:“倒也不是等不及了,而是想见识一下三郎的雷霆手段。”
“那你可要打好十二分精神了, 也许一个不小心,事情就结束了。”
“妾身是不信的。”
别说安清念不信了,李延庆也不信。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无论是李还是赵,在争夺皇位的道路上都才刚刚从线迈步,离终点尚有很长的距离。
虽然都知道要先出兵才能起事,可要如何才能绕过范质这一关呢?
又如何能确保领兵的名额就一定能落到自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