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p>
徐盛容叹了口气，旋即又是苦笑道，</p>
“但你觉的，陆行舟他既然敢公然露面，那他没有提前做好了准备，为回长安城铺路吗？”</p>
“他能一路从长安假扮誉王走到沧江口，也一定能从沧江口，安然走回去的。”</p>
“咱们出手与不出手，已经意义不大。”</p>
既然是那个陆行舟。</p>
那后者的手段和本事，徐盛容是亲身领教过的。</p>
当年在岳麓书院。</p>
两人曾经互相比拼过多次。</p>
徐盛容有胜有败。</p>
但她其实都知道，她强过陆行舟的那些事情，都是陆行舟故意谦让的。</p>
她看破没说破而已。</p>
那样的陆行舟。</p>
精才艳艳。</p>
天赋绝伦。</p>
怎么可能来的了沧江口，却回不去长安城？</p>
他一定能回得去的。</p>
徐盛容不想浪费那个时间，也不想浪费那个精力。</p>
还不如早些回长安。</p>
做一些准备。</p>
让徐国公府在将来和东厂对上的时候，能多一些手段。</p>
当然。</p>
更重要的事情是。</p>
徐盛容想和爷爷，那位名震天下的徐国公，徐北鸣，说一下陆行舟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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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复生的这件事！</p>
当年。</p>
就是徐北鸣让她去的岳麓书院，探的陆行舟的虚实。</p>
她想。</p>
爷爷一定会很感兴趣的。</p>
“小的明白了。”</p>
那名护卫仔细思考了一下徐盛容的话，也是明白了过来。</p>
以陆行舟展现出来的手段，他还真是不可能无准备而来的。</p>
确实。</p>
他来得沧江口，也应该回得长安。</p>
“小的这就去安排。”</p>
“即刻回长安。”</p>
护卫微微拱手，然后便是退了下去。</p>
徐盛容的视线在这漫天的大雨中，在那飘摇的丛林中，还有那无数的尸体和鲜血中，慢慢扫过。</p>
风雨，雷霆，天地，阴云。</p>
哪怕是那已经滚滚而来，眼看着要吞噬一切的夜。</p>
都遮掩不住她眼中逐渐升腾起来的炙热，还有那种期待。</p>
“希望我所猜测的一切，都是真的。”</p>
她低声呢喃。</p>
然后抬手，亲自接过了油纸伞，朝着远处走去。</p>
脚下的泥水，血水，将她的靴子弄湿。</p>
也弄脏。</p>
将她的黑衣裙摆上也染上了一个个的泥点，污渍。</p>
甚至，她走的比较快。</p>
有雨水被风吹着，从油纸伞的侧面钻了进来，落在了她的肩膀上。</p>
脸上。</p>
打湿了发丝。</p>
也浸湿了那张吹弹可破的脸蛋肌肤。</p>
但爱干净的她。</p>
都仿佛不在意了。</p>
因为，她要迫不及待要回长安。</p>
她要想办法搞清楚事实的真相！</p>
那才是她最想要的。</p>
……</p>
即将入夜。</p>
虽然一整日都没有见到阳光，太阳都是被乌云和雨幕遮掩了下来，但白天和黑夜，还是有区别的。</p>
当夜色来临，这原本就昏沉的天，更是变的漆黑一片。</p>
好像整个天地都是被一口铁锅给扣住了。</p>
然后，不见一丝光亮。</p>
雨依旧在下。</p>
风依旧在吹。</p>
山洞外面，简直就是山呼海啸。</p>
哪怕是在这洞口，都是不时的有雨水被吹进来。</p>
索性洞口高，外面低。</p>
雨水吹了进来也最终是顺着洞口向着外面流淌了。</p>
不会进入山洞里面。</p>
山洞的中央。</p>
生着一团篝火。</p>
熊熊燃烧着的火光，散发着炙热。</p>
时不时有着一阵阴冷潮湿的风吹进来，这火光剧烈摇曳，然后，将投射在石壁上的三道影子，也是映衬的飞快摇晃。</p>
第一道影子。</p>
是狮子骢。</p>
它是陆行舟下一步回长安城的主要依仗</p>
绝对不能够让它出什么问题。</p>
所以。</p>
陆行舟给它照顾的很好。</p>
将它放在了山洞的最里面，然后靠近篝火的位置。</p>
狮子骢身上的雨水都已经干掉。</p>
那鬃毛重新变的规整。</p>
它正安静的站在篝火后面，休息。</p>
同时，吃着陆行舟给它准备好的上好的草料。</p>
这些草料，是一早就准备好的。</p>
连篝火，干柴，甚至里面的干粮，还有衣服等等。</p>
都是一早就准备好的。</p>
徐盛容说的对。</p>
陆行舟不可能没有任何的准备。</p>
这一路从沧江口回长安，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p>
危险总是会有的。</p>
但，应该也能安然走回去的。</p>
第二道影子。</p>
是小公子冯谦益。</p>
她同样蹲在篝火旁，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树枝上插着一条鱼。</p>
鱼刚刚烤好。</p>
这大雨滂沱的天气，鱼香的味道也不会传播出去。</p>
倒是也不怕被别人发现。</p>
所以她吃的很放心。</p>
也吃的津津有味。</p>
这些东西，就是她按照陆行舟的要求，一路准备的。</p>
说实话。</p>
一路这么过来，她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p>
尤其是。</p>
沧江口一战，她死了沈天风，死了一百多个心腹。</p>
那些都是她父亲留给她的根基和底蕴。</p>
现在。</p>
一夕之间，全都没有了。</p>
她大口从烤鱼上面撕下来了一块带着鱼皮的肉，上面隐约还能够看到一些细小的刺。</p>
但是她好像没有看到。</p>
直接吞进了嘴里，然后胡乱的嚼了几下，便是吞了下去。</p>
火光，映衬着她的眼睛有些发红。</p>
“冯姑娘。”</p>
陆行舟，也就是这第三道影子，他将水囊递了过去。</p>
水囊的塞子已经拔了下来。</p>
但陆行舟没有喝过。</p>
他先给冯谦益。</p>
“咱家知道你损失很大。”</p>
“放心，咱家定能回长安城的。”</p>
“然后你损失掉的这些，咱家全都帮你再补回来，而且是十倍百倍的补。”</p>
冯谦益接过水囊，往喉咙里剧烈的灌进去了几口。</p>
然后扭头盯着陆行舟，声音里带着一些愤怒，道，</p>
“陆公公能补充的了人手，我是信的。”</p>
“但是，你补不回来那些人对我冯家，对我冯谦益的情谊。”</p>
“他们……”</p>
说到这里，冯谦益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她用左手的手背抹了抹鼻子，然后又继续埋头吃了起来，吃的很大口。</p>
吃着吃着。</p>
似乎是突然之间被烤鱼的刺给卡住了喉咙。</p>
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p>
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为那些死去的人悲伤，她的眼泪都不受控制的流淌了下来。</p>
“呼！”</p>
陆行舟是懂这种感觉的。</p>
他不也是如此吗？</p>
仇可以报。</p>
耻可以雪。</p>
即便，他现在已经彻底放下了和徐盛容之间的那份过往。</p>
但他却再也回不去当初的陆行舟了。</p>
世事如此。</p>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p>
便是，谁也再做不得任何改变。</p>
“但总归，咱家是能帮他们把心底的愿望给实现的。”</p>
陆行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p>
然后也是把篝火上烤着的另外一条鱼，给拿到了面前。</p>
因为翻转的不及时。</p>
鱼皮有一次烤焦了些。</p>
鱼肚皮敞开着。</p>
鱼腹的位置还往外冒着油脂。</p>
鱼的嘴巴，张的很大，似乎在诅咒吃掉它的人。</p>
陆行舟把插着鱼的那根树枝转动了一下，将鱼腹部对着自己，然后用力的咬了上去。</p>
油脂和爽滑的鱼肉入嘴。</p>
有些烫。</p>
他吸溜了一下，开始咀嚼。</p>
篝火依旧在闪耀。</p>
山洞外依旧是电闪雷鸣，风雨呼啸。</p>
这山洞里。</p>
却是逐渐安静了下来。</p>
只剩下了两人吃鱼的咀嚼声音。</p>
噗！</p>
陆行舟吐出了一根刺。</p>
噗！</p>
冯谦益也吐出了一根刺。</p>
两根刺几乎始同时落在了篝火里。</p>
迅速的被烧成了灰烬。</p>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意。</p>
……</p>
过往，皆为过往。</p>
未来，才是未来。</p>
……</p>
“明天，要过汉中了啊。”</p>
“打起精神，人生难得走这一遭。”</p>
“哈哈……冯某从未怕过。”</p>
“咱家倒是有些怕呀。”</p>
“哦？”</p>
“咱家怕他卢家手段太差劲，让咱家的诸多准备，也派不上用场啊！”</p>
“哈哈……”</p>
“哈哈……”</p>